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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各有各的奸诈（第3页）

那天傍晚，他们一起去了第八塔遗址。

废墟已被清理，只剩一圈焦黑的石基，中央立着一块无字碑。据说，当年议会引爆此地，是为了摧毁“言木”的初始种子，却不料反而促使其根系深入地底，蔓延千里。

她在碑前放下一盏河灯，火光映照出两人身影，交叠如一体。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母亲最后跟我说的话，不是嘱托，也不是遗言。她只是笑着说：‘原来俗人也能成仙啊。’”

少年望着火焰，轻声道：“她早就知道了。我们这一族，从来不是为了超脱凡尘而存在。我们的使命，是让普通人也有资格流泪、爱恋、犯错、后悔，并依然被世界接纳。”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学堂里孩子们齐声朗读的声音：

>“我是俗人，

>我会痛，我会怕，我会说错话。

>但我愿意开口，

>因为我相信，

>总有人愿意倾听。”

他们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星空之下。

数日后，一场奇异的天气降临村庄。

天空并未阴沉，可地面却开始微微震动，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地下苏醒。十三棵“言乳”同时释放出浓郁花粉，随气流升腾，在高空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彩色云带，环绕地球一周。

气象学家称之为“共感情绪潮”，心理学界则宣布：人类集体潜意识屏障首次出现可测量的松动迹象。

就在这一天，全球各地陆续报告“重逢奇迹”??失踪多年的亲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声称“听见了呼唤”；绝症患者在梦中接受陌生人的安慰后病情缓解；甚至有战争难民在难民营中认出了三十年前失散的兄弟，仅凭一句儿时方言。

科学家无法解释，唯有那位曾参与病毒研发的学者在日记中写道：

>“我们制造了沉默的瘟疫，

>却忘了人心本就有回声。

>当第一个孩子再次写下‘我想爸爸回家’，

>整个宇宙就开始了修复程序。”

村庄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年。

春季播种时，人们不再只种粮食，也开始种植“信树”??一种能吸收文字能量缓慢生长的灌木，据说若干年后开花结果，果实剖开后会显现出当年埋下的心愿。

夏季洪水再来时，村民不再惊慌逃散，而是手拉手站在堤岸，齐声哼唱那首传遍世界的童谣。奇迹般地，水流竟自行分流，绕开了村庄。

秋天收获季，第一届“俗人节”举行。没有奖杯，没有表彰，每个人都在地上插一根木签，上面挂着自己的“未完成之事”：有人写“还没学会跳舞”，有人写“想对仇人说声抱歉”，还有一个小女孩认真写道：“想尝一口妈妈做的汤。”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忽然明白：所谓救赎，从来不是终结苦难，而是教会人们如何带着伤痕继续生活。

冬至那天，她再次梦见第八塔崩塌。

但这一次，母亲没有回头，而是微笑着走进火光深处。而在火焰尽头，她看见无数熟悉的身影??那些曾死于沉默、压抑、恐惧的人们，正手牵着手，缓缓走向一片新开辟的桃林。

少年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第七式。

她醒来时，窗外正飘起今冬第一场雪。

她披衣起身，走到院中，仰头望着苍茫夜空。北斗七星依旧明亮，那颗曾黯淡的星辰如今稳定闪烁，仿佛成了永恒的见证者。

她取出桃木笛，轻轻吹响。

笛声悠远，穿林渡水，奔向未知的远方。

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又有一个孩子拾起了漂流的信，拿起笔，开始写下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