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答案就在海底。
“我去。”他说,“但你要答应我,留在村里,照看学堂。”
阿禾摇头:“我不答应。我不是你的影子,沈知白。我是第一个听见你说真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在黑暗里‘看见’你心跳的人。这一程,我必须走。”
沈知白还想争辩,小女孩却突然拉住两人的手:“我也要去!我梦见的大树,就是从海里长出来的!它说……它在等一封信。”
两人同时低头看她。
孩子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恐惧,只有笃定。
沈知白终于叹了口气,笑了:“好吧。那就一起去。”
三日后,渔船启航。
船是旧式的木壳帆船,漆皮斑驳,桅杆歪斜,但在出发前一夜,整艘船被十二名共感学堂的孩子围着唱了一整晚的安魂曲。第二天清晨,船身竟自动修复了三处裂缝,船底还凝结出一层淡金色薄膜,遇水即亮,宛如鳞甲。
老舵手啧舌:“这船成精了。”
沈知白站在船头,手中握着柳木笛。自那夜之后,笛子再未断裂,反而愈发温润,仿佛有了生命。每当海风拂过,笛孔便会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像是回应远方的呼唤。
航行第七日,天气骤变。
原本晴朗的海面突然变得墨黑如铁,浪峰高耸如墙,却没有一丝雨落下。天空呈诡异的紫灰色,云层中闪烁着无数细小光点,如同星辰倒悬。
“不对劲。”老舵手死死攥住舵柄,“这片海域我走过三十回,从没见过这种天象!”
就在此时,船底的金膜剧烈震动,紧接着,整片海水开始发光。幽蓝的光线从深渊升起,勾勒出一座巨大建筑的轮廓??那是一座沉没的城市,楼宇林立,街道纵横,中央矗立着一根高达百丈的石柱,顶端镶嵌着一颗跳动的水晶,每一次搏动,便引发一次潮汐震荡。
“心声塔……”沈知白喃喃道,“原来最早的塔,不在陆地,而在海底。”
阿禾跪坐在甲板上,双手贴地,像是在倾听什么。片刻后,她脸色苍白:“下面有东西在哭。很多很多声音挤在一起,全是断断续续的‘救我’……还有……你的名字。”
沈知白心头一震。
他举起柳木笛,深吸一口气,吹响第一音。
笛声入水,奇迹发生。那些幽蓝光芒瞬间汇聚成流,顺着笛声逆游而上,缠绕船身,形成一道螺旋光梯直通海底。与此同时,海底城市中央的水晶猛然爆亮,一道意识洪流冲破海平面,撞入所有人脑海:
??画面展开:千年前,这片土地尚为陆地,名为“归言国”。国人以情感能量为基,建百座心声塔,实现全民共感。一人痛,则百人抚;一人喜,则万人贺。文明昌盛,天地和谐。
然强邻觊觎,发动灭国之战。归言国不愿以怨报怨,选择集体沉眠,将全部情感能量封入地核,化作休眠火种,并立下誓言:
**“待后世有仁者出,以信破妄,以爱承重,吾等再起。”**
于是大地崩裂,城池陷落,海水倒灌。
最后一幕,是一位白发老者抱着一本无字之书跃入水晶之中,口中吟诵:
**“故事不死,只要还有人愿意讲。”**
??
意识退去,众人瘫坐甲板,冷汗淋漓。
小女孩颤抖着问:“那是……我们吗?”
沈知白望向海底,声音沙哑:“是我们忘了的祖先。”
阿禾忽然站起身,脱去外衣,露出手臂上一道自幼便有的螺旋形胎记。此刻,那胎记正发出微弱蓝光,与海底水晶频率一致。
“我明白了。”她说,“我不是普通的盲女。我是‘守忆者’,归言国最后一批祭司的血脉延续。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到这本书重新开启的那一天。”
沈知白震惊地看着她。
她却笑了:“你装傻三年,等一个人先对你笑。而我失明十五年,等一个人肯蹲下来,对我说真话。我们都在等,可其实,我们早就开始了。”
她走向船舷,纵身跃入光梯。
“阿禾!”沈知白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