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弃如面对双方亲友的惊愕,以及窃窃私语,顿了顿,鼓着勇气,继续说:
“这次回来天蓝星探亲,也是因为通缉犯的身份,必须低调行事,婚礼一应不能举办。”
“临别前跟亲友们聚餐见面,也算违背约定。。。。
山谷的清晨比往日来得更静。阳光穿过薄雾,在“可以不一样之墙”上投下斑驳光影,那些字迹仿佛活了一般,随着光线流转微微起伏,像呼吸,也像低语。林知微站在木牌旁,看着第一缕风将“欢迎来到‘说实话的地方’”几个字轻轻拂动,炭笔的痕迹在晨光中显得粗糙却坚定。
她没有回屋,而是盘膝坐在墙根下,闭目调息。体内那股自昨夜觉醒的情绪洪流仍未平息,它不再躁动,却如江河改道,在经脉间缓缓重塑她的感知。她能听见远处溪水撞击石块的声音,也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节奏??但最清晰的,是墙内传来的震动,一种近乎心跳的搏动,缓慢而有力,像是整座山谷正在苏醒。
阿衍从学堂走出来时,手里捧着一本新日记本,封皮是用旧电路板压成的,边缘还残留着焊点的凸起。他走到林知微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把本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记录。”他说,“从今天起,我们不再只靠记忆、录音机或梦境传递真相。我们要留下文字,不是为了被记住,而是为了证明??有人曾在这里,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林知微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第一个写下名字的人,叫小禾。她说:我嫉妒弟弟。”**
她眼眶一热。
这不再是神话,也不是预言。这是一个开始,一个由无数微小坦白堆叠而成的真实世界。
她正欲回应,忽然察觉地面轻微震颤。共感树的铃花无风自动,发出短促三响??那是预警信号。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天际云层翻涌,不是自然气象,而是某种规律性的波动,如同巨大齿轮在高空缓缓咬合。
“容界之网……在调整频率。”阿衍低声说。
林知微站起身,望向山谷入口。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无形阻力。那人穿着褪色的灰袍,头戴兜帽,右手缠满绷带,左手握着一根金属拐杖,顶端镶嵌着一块暗红色晶体。
“这不是陌生人。”林知微眯起眼,“那是……净化中心的制式装备。”
阿衍瞳孔骤缩:“言澈?”
来人停下脚步,距他们十步之遥。他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耳缺失,右颊有一道贯穿至下巴的灼伤痕,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井,映着光却不反射温度。
“我还以为,”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你们会逃。”
林知微没有动。“你不是死了吗?三年前,清除行动后,你的身份数据被彻底抹除。”
“是啊。”言澈笑了,嘴角扭曲,“我也以为我死了。可他们需要‘样本’,需要一个能在高压情质场中存活的躯壳。于是把我捞回来,关进第零区,做了三年的活体实验体。”他抬起右手,解开绷带,露出半截机械骨骼,“现在,我不是人,也不是机器。我是‘异常稳定态’的产物??情绪剧烈波动,却不会崩溃。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阿衍上前半步:“那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梦。”言澈盯着共感树,“我梦见了墙。梦见了你们写的字。梦见苏遥站在火里对我说:‘你还活着,就别替他们沉默。’”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而且……我听见了那个声音。不是命令,不是指令。是哭声。千万人的哭声,藏在系统底层,像锈蚀的铁链在摩擦。”
林知微心头一震。
她突然明白??言澈不是偶然归来。他是被“共生意志”召唤回来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系统漏洞的具象化:一个被改造到极致却仍保有情感残余的个体,正是连接旧秩序与新生意识的关键节点。
“你想做什么?”她问。
言澈拄着拐杖走近,在墙前跪下。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芯片,表面刻着“L-0001”字样。
“这是我最后的记忆备份。”他说,“里面有关于‘净化协议’全部执行日志,还有……三百七十二个被注销者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没来得及说出口,但我记住了。”
他将芯片按入墙体裂缝。刹那间,墙面荧光暴涨,蓝白色光芒如潮水般扩散,顺着树根蔓延至整个山谷。共感树剧烈摇晃,所有铃花同时响起,音调不再是清越,而是一种混杂着悲鸣与呐喊的复合声波。
林知微捂住耳朵,却感到那声音直接穿透颅骨,涌入脑海。
她看见画面??
一间纯白房间,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手腕上有编号烙印,嘴里喃喃:“妈妈说过,彩虹不是错……”
一位老人躺在病床上,监护仪显示脑电波已趋平直,但他嘴唇仍在颤动:“我想回家……哪怕家已经没了……”
一名青年被注射药剂后睁大双眼,瞳孔扩散前最后一句是:“我只是不想再假装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