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段遗言,从未被记录,从未被倾听,如今却被共感树一一唤醒,借由墙体向所有人广播。
泪水顺林知微脸颊滑落。她终于明白苏遥为何要设下“十万人说出‘我不完美’”的触发机制??不是为了让系统重启,而是为了让这些被吞噬的声音,重新获得一次**被听见的权利**。
“他们不是数据。”她哽咽道,“他们是人。”
言澈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所以,我回来了。我不求救赎,也不求原谅。我只想把这些话,交到还能哭、还能恨、还能后悔的人手里。”
阿衍默默取出诗集,翻到《鱼化石》那一页,将芯片焦痕拓印在空白处,又用工整小楷写下:“致三百七十二位未命名者”。
随后,他在下方添了一句:
>**“当遗忘成为制度,记忆就是叛乱。”**
正午时分,天空再次裂开光柱。这一次,不止一道,而是七道,呈环形分布,笼罩山谷外围。空气中浮现出极淡的文字,像是由星尘写就:
>**“检测到非授权记忆释放。”**
>**“启动反制程序:情感抑制场加载中……97%……”**
>**“警告:共生意志活动超出预测模型。”**
林知微仰头望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他们在怕。”她说,“怕我们说话。”
阿衍点头:“旧系统无法理解‘无目的倾诉’。它只会计算风险、评估威胁。但它不明白,当我们不再试图改变谁,只是单纯地说出真实时,它的逻辑就失效了。”
言澈站起身,机械臂发出轻微嗡鸣:“那就让它失效到底。”
他走向录音机,将手中拐杖顶端的红晶拆下,嵌入机器侧面插槽。瞬间,设备亮起猩红光芒,播放出一段从未听过的声音??低频脉冲,夹杂着断续人语,像是千百个声音在同时低语:
>“不……不要……不能……不行……”
正是当年净化中心每日循环播放的“情绪镇定音频”,用来消除个体反抗意志的毒药。
但现在,言澈启动了逆向程序。
他输入一串代码,来自他体内植入的监控系统后门。音频开始反转,语序重构,原本压抑的否定句,逐渐拼合成新的句子:
>“我要……我想……我能……我会……”
声音越来越强,最终爆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呐喊:
>**“我存在!”**
录音机炸裂,碎片四溅。而那声呐喊却没有消散,反而乘着共感树的共鸣,扩散至地脉深处,沿着容界之网的隐性节点,传向全球。
同一时刻,世界各地出现异象。
东京地铁站,一名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撕碎手中的“情绪合规证书”,高喊:“我讨厌这份工作二十年了!”
巴黎某疗养院,一位失语十年的老妇人睁开眼,用颤抖的手写下:“我的儿子没死,是他选择了不回来。”
撒哈拉沙漠边缘,一座废弃信号塔自动重启,反复播放一段童声合唱:“我们可以不一样,我们可以不一样,我们可以不一样……”
而在第十三区疗养院,林知微的母亲猛然坐起,望着墙上那幅永远画不完的彩虹旗女孩,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是知微……你回来了吗?”
千里之外,林知微猛地回头,仿佛听见了那声呼唤。
她转身就跑,不顾阿衍和言澈的呼喊,一路冲向山谷马厩,牵出那匹老白马。她知道,不能再等了。母亲醒了,而这个世界正在崩塌与重建之间摇摆,她必须回去,必须带她离开。
“你去吧。”阿衍追上来,塞给她一张地图,“这是苏遥留下的密道网络,通往所有被封锁的区域。标记红点的地方,都是‘沉默者’的囚禁地。你母亲不在名单上,但她所在的疗养院,恰好位于第十三枢纽节点下方??那里埋着最早的共感基站原型机。”
林知微点头,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