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上空的铜镜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嗡鸣,九根银线逐一断裂。那些“活体共鸣器”纷纷吐血昏厥,而聆听乐曲的士兵则抱头痛呼,有人尖叫“我不是鬼”,有人哀求“让我醒来”。
乌尔汗仰天怒吼:“你们不懂!我只是想带他们回家!”
沈昭现身塔顶,遥遥相望:“家不在梦里,乌尔汗。你母亲若真爱你,也不会愿见你用千百人的清醒换取一场虚假团圆。”
乌尔汗浑身剧震,手中骨笛落地。
他踉跄几步,抬头看向星空,忽然哽咽:“可我……我已经十年没听过她的声音了……我只想再听一次她叫我名字……”
沈昭缓缓走下塔梯,手中捧着一枚铜铃??正是裴渊熔镜所铸的那一枚。
“那就让它替你记住。”他说,“不必唤醒过去,只要承认失去,才是真正的归来。”
乌尔汗瘫坐于地,泪如雨下。
次日清晨,突骑施主帅主动遣使求和,交出乌尔汗及所有音器残件。沈昭未加诛杀,仅将其囚于疏勒心疾科监室,令其每日阅读《归梦录》,参与夜话堂讲述。
战事平息,边关重归安宁。
冬雪降临之时,沈昭再次登上城楼。阿箬陪在他身旁,两人默默望着城下万家灯火。
“你说,我们真的赢了吗?”她轻声问。
沈昭望着远方雪山,良久方答:“没有赢家。只有更多人学会了承受失去。”
他取出笔墨,在《西域百毒解纂》末页添上最后一段批注:
>“天下之毒,莫过执念。
>执生为死,执梦为真,执恨为义,执爱为牢。
>唯有直面虚空而不坠者,方配称为人。
>吾之所治,非兵戈,非疫病,乃人心之盲。
>若有一日,百姓不再惧忆往事,敢于含泪播种,
>那便是太平。”
风起,书页翻动,恰好停在那首未完成的诗上。
沈昭提笔,续写道:
>“驼铃踏碎黄沙路,
>烽燧燃尽旧时愁。
>莫问归期何处是,
>此身已在渡人舟。
>渡尽千帆身不倦,
>回首不见旧沙丘。
>唯余长河映星斗,
>夜夜照亮后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