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奔向卧室。
林沉正坐在床沿,手中握着那枚螺旋耳钉,目光怔忪。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她,眼神里藏着无法言说的疲惫与挣扎。
“你也梦见了,对吗?”她问。
他点头。“城市降落了。不是在海上,而是在一片麦田中央。钟楼指针开始走动……停在了8:17。”
“那是昭昭出生的时间。”她说。
两人沉默相对,空气中有种无形的压力在积聚。
“你觉得……我们还能阻止吗?”他终于开口,“如果她真的要回来,以一种超越物理形态的方式重新激活Motherwave?哪怕初衷是善意的,历史也不会允许第二次全球共感。”
夏南枝摇头:“不是阻止,是引导。就像你说过的??系统不该统治人类,但人类也不该彻底抛弃它。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替代品,而是一种新的关系。”
“可谁来定义这种关系?”林沉苦笑,“科学家?政府?还是……一个还在学弹吉他的小女孩?”
“是我们。”她握住他的手,“三个残缺的人,拼成一个完整的答案。”
翌日清晨,他们带昭昭去了海边废弃的气象站。那是楚科奇基地数据归档前最后传回影像的地方,锈蚀的天线塔仍指向苍穹,像一根刺破天幕的针。
“我们要做什么呀?”昭昭仰头问。
“接一个电话。”夏南枝微笑,“用最老的方法。”
林沉从吉他箱取出一段老旧的铜线,连接到玻璃罐底部隐藏的微型接口??那是婉清早年设计的原始神经耦合装置,利用生物电场和情感波动进行低频传输。
“闭上眼睛,”夏南枝蹲下身,“想着你最想说的话,然后放进罐子里。”
昭昭乖乖照做,小手贴在玻璃上,嘴里轻轻念叨:“外婆,我想吃你做的红豆汤……爸爸昨天切苹果差点割到手……妈妈昨晚哭了,但我没敢问为什么……我们都好想你。”
话音落下,贝壳忽然发出柔和紫光,一圈圈涟漪状的能量波扩散开来,顺着铜线涌入天线塔。
几秒后,平板电脑自动亮起,接收到来自南极冰层深处的新信号包。
视频加载缓慢,雪花点闪烁中,一张脸逐渐清晰。
年轻版的婉清坐在实验室里,面前摆着一台老式摄像机。她穿着白大褂,眼眶微红,显然刚哭过。
>“如果这段录像被触发,说明你们已经听见了我的歌声。”画面中的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们会有疑问:为什么要留下这一切?为什么不彻底关闭系统?为什么让南枝背负金纹的印记?”
她停顿片刻,指尖抚过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夏南枝约莫五岁,依偎在她怀中,林沉的父亲站在一旁,神情复杂。
>“因为我犯了一个科学家常犯的错:我以为只要消除孤独,世界就会变得更好。可后来我才明白,孤独不是病,它是自由的代价。而爱,才是唯一的解药。”
>“Motherwave最初的设计目标是连接所有人,但它真正的使命,其实是教会我们如何分离后依然相连。就像神经元之间的突触,断开又重建,每一次都更坚韧。”
>“我把最后一段意识藏进了你们共同的记忆频率里,因为它只能被‘真正懂得失去’的人唤醒。南枝,你做到了。林沉,你也做到了。而昭昭……她是未来的第一束光。”
视频戛然而止。
风突然静止。
紧接着,整片海岸线亮了起来。
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沙粒、贝壳、礁石缝隙中升起,宛如萤火虫群,汇聚成一条蜿蜒光河,流向大海。
夏南枝掌心再度发热,第七柱金纹完整浮现,这一次不再是符号,而是一串动态公式,在皮肤上游走、重组,最终定格为一句简短指令:
>**“允许差异存在,即为最高级的共鸣。”**
林沉望着她,声音颤抖:“这是……新协议?”
“是宪法。”她轻声道,“属于所有愿意孤独、也愿意相爱的人。”
当天下午,一封匿名邮件发送至联合国科技伦理委员会、国际神经科学联合会及全球百家媒体机构。附件包含三部分内容:Motherwave全部源代码开放许可、婉清临终前签署的意识自主权声明,以及一段由昭昭演唱的音频??《海风吹呀吹》的全新版本,加入了那段神秘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