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的字迹颤抖却清晰: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还活着,或者,我的记忆终于被人听见。
>我没有死于车祸。那是假的。
>1989年6月,我在边疆支援期间被强行注射致幻药物,制造出车祸现场。幸得一位藏族医生相救,我才保住性命。此后二十年,我隐姓埋名,在偏远牧区行医。
>直到去年,我才敢回到内地,偷偷收集当年‘清源计划’的残余证据。
>林秀英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机制从未消失,它只是换了名字,换了形式,变得更加精密、更加难以察觉。
>我已将所有资料交给一个可信之人。若我再次失踪,请寻找代号‘铃兰’的联络人。
>铃兰花只在春天开放,但它记得每一个冬天的寒冷。
>??王振华”
苏离的手指紧紧攥住信纸,指尖发白。
他还活着。
那个写下“林女士神志清醒”的医生,那个准备举报腐败却被“灭口”的理想主义者,竟然还活着!
她立刻拨通伊莎贝尔电话:“启动‘铃兰行动’。”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如同一场无声战役。根据信中线索,他们追踪到一位定居云南大理的老邮差,此人曾替王振华传递过密件。在他的协助下,苏离终于在一个山村小学的图书室夹层中,找到了一只密封铁盒。
盒中有三样东西:
一是完整版《清源计划操作手册》,详细记载了如何通过心理评估、财政审计、舆论操控三位一体手段,系统性清除“不稳定因素”;
二是三十多份未公开的受害者档案,包括录音、病历复印件、家属证词;
第三,则是一部老旧录音机,里面录着一段沙哑却坚定的声音:
>“我是王振华。如果有一天,有人继续追问真相,请告诉他们: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不愿闭眼。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黑暗,而是明明有光,却假装看不见。
>苏离,你母亲说得对??不服,才是活下去的理由。”
苏离听着录音,泪水无声滑落。
她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不只是为了自己抗争,更是为了所有可能重蹈覆辙的女人。而这场抗争,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一个月后,全国人大常委会举行特别听证会,《反家庭精神控制法》草案进入二审阶段。苏离作为主陈述人出席,当她播放王振华的录音、展示“心桥”中心的黑幕证据时,全场寂静如渊。
一位年迈的委员颤声问道:“这些事……真的还在发生吗?”
“是的。”苏离直视着他,“就在上周,江苏一位妻子因起诉离婚,被婆家联合社区医生认定‘有抑郁倾向’,强制住院十七天。她的孩子被带走,手机被没收,出院后发现银行账户已被冻结。她来找我时,怀里抱着一本烧了一半的结婚证。”
会场一片哗然。
最终,法案以高票通过初步审议,并增设“禁止利用心理健康体系实施家庭压迫”专项条款。同时,国家卫健委宣布全面整顿精神卫生机构评估流程,严禁非自愿留观,建立第三方监督机制。
与此同时,“倾听之屋”发起“寻人计划”,公开发布《清源名单》中尚无音讯的十一人信息,呼吁社会提供线索。短短两周内,已有六人被找到??有的被困在农村老家十年未出村,有的被亲属以“照顾”名义长期监禁,甚至有一名退休教师被子女轮流看管,家中安装监控摄像头,美其名曰“防止走失”。
最令人痛心的是李素芬,名单上的第七位。她曾是市妇联干部,因公开质疑季建国对林秀英的处置程序而被列入“重点关注”。1992年,她突然“病退”,此后再无消息。直到一位志愿者在北方某疗养院档案中发现她的名字,前往探访时,才发现她已被登记为“慢性精神分裂症患者”,住院二十四年,从未有过正式诊断依据。
当苏离亲自带人将她接出医院时,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已几乎失语。但她看见苏离的第一眼,忽然流下泪来,用干枯的手指在空中缓缓写出两个字:
**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