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已然来临,我在某个周五置办完所有的新装。大衣、棉服、厚底靴,我买了一条灰色的围巾,一顶孔雀蓝的帽子,另外,还有一副红手套。我一直试图解决冬天动笔的麻烦,冷空气让我的手变得又冰又僵,除非靠近火源,不然和凯厄斯的体温没什么两样。
在我前往法国的几天前,沃尔图里来了一位客人。那人的出现就像石子掉进了黑潭,黑袍们蠢蠢欲动,在涟漪中酝酿一场巨浪。这个消息传到我这里时,凯厄斯已经消失了三天。
我在转角瞥见他从沃尔图里的试炼场回来,与他同行的黑袍们嘴角都带着鲜血,我能闻到一股骚动的血腥味在地宫内部扩散蔓延。
我问海蒂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说德纳利族群的成员为我们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我听到德纳利这个名字时心中一惊,本想与她碰个面,就像爱德华告诉我的那样,我将会受到这个家族的礼待,但是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太晚,那位德纳利已经走了。
“她叫什么?”
“艾瑞娜。”
“这个消息有什么重要的?”
“这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亲爱的。”
“这么严重?”
“是的,就是如此严峻。但是别担心,沃尔图里会解决一切。”
她不愿告诉我过多细节,我也没兴趣参与到吸血鬼世界的事务中去。临行的前一晚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凯厄斯依旧没有现身,我知道他已经投入到了那个“重要消息”中去,他和阿罗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现有的秩序。
但那晚还发生了一件事,我庆幸他们忙于其他事务而没有注意到某个逃犯的接近,亦或是她本身就是个天赋者,不然为何能三番两次躲避德米特里的追踪,逃犯在我的窗沿上留了一张纸条,纸条被压在葡萄下面。
黑黑圆圆的葡萄,我一发现就朝四周查探,但是那人并不打算让我看见她,白纸上留着一串电话,那是丽贝卡的电话,除了她,谁还会给我送葡萄。
她一定看见我拿了纸条,紧随其后,这个号码发来一条消息,她将前往美国。
美国……美国有卡伦一家,想来距爱德华与贝拉结婚已经四个月,听说在九月份中旬时,伊莎贝拉已经被转变为吸血鬼,她被辅助成为一个素食者。如果可以,我真想问问她,抵抗人类的鲜血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需要炼就怎样的一番意志。而我的身边又有谁能监管我,看守我——有谁能帮住我抵御鲜血的诱惑。
沃尔图里充满了无望,至于凯厄斯……我可没那个把握。我甚至直接放弃了这种考量,我不相信他会答应并支持我的做法。
凯厄斯仍然是凯厄斯,冷血残酷,而且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他莫名其妙地对我萌发了恶作剧精神。但就凭他那破心智,根本不明白恶作剧的意义。
我不明白他成天需要处理些什么文字事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非看不可。每天晚上最吵的不是海浪拍上礁石、不是柴火温吞的“哔啵“,是他翻书,要是再快点,绝对可以掀起一场龙卷风。我懒地说,蒙头继续睡,迷糊之间却被一只冰骷髅手拽出来。
“我可不太欣赏你闷死自己的做法。”
“。。。”
每当我要写些什么,钢笔总是失踪,桌上只剩下一瓶墨水和一支沉甸甸的古董钢笔,笔尖需要沾墨,而且局限至极!非要保持特定的角度和力度才能顺利书写,我试过写过几行,不是洇出墨点就是一枯到底。
我讨厌那只笔。
无可奈何,只好重新购入一支,严谨收好,第二天照样失踪。第三次,我藏起笔,早上一看,空空如也。我一气之下把桌上的老式扁墨水瓶扔出窗外,半天没听到声音,伸头一看,墨蓝色的一瓶攥在凯厄斯的手心。
“你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盗窃犯。”
艾瑞娜来访过后,几个重要的沃尔图里成员集体消失。不过,阿罗倒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罗曼蒂克的作风,有时我看见他两指捻着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摇晃,高级宾客们听他讲述巨幅壁画的来历,他暧昧地向我微笑,举杯颔首。人类禁足的区域——电梯,越来越频繁地被搭乘,一批接一批的吸血鬼来到沃尔图里,不同的皮肤,不同的穿着,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但就近期的异动而言,他们来这儿恐怕都是出于同一个目的。
一个我不知道的目的。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这个血族世界。
但不论那是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为凯厄斯某些邪恶的行为恼火,为丽贝卡的远离而高兴,也仅仅如此。
而且,我很忙。
自从决定前往法国,我就陪着丽塔四处询问,先是到学校进行了举报,而后换来一道公事公办的传召,“我们很遗憾”,“我们理解你的感受”,“我们一定会认真严肃地处理这件事”。我全程没有说话,出门前,丽塔冷不防地转回来问了办事员一句:“你真的理解吗?”她们(有两个女性)哑了几秒,真诚而困惑不解地反问:你当时为什么不反抗呢?
丽塔没说话。
我们还去拜访了斯通副教授,但是他已经提前两周前往了法国,没办法,只能先往他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
“可是我要怎么写,除了作品简历,其他的东西……”
“你想写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最终她只发了一份附了简历的邮件,还有一篇用词冷静平直的叙述文静静躺在丽塔的文件夹中。
飞往法国的当天,佐伊来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