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赛琳要跟我去,我的内心是抗拒的,因为她让我害怕。她让我害怕一切。
“让我陪你。”她当时用力拽我的手。
我无法拒绝她。
12月份中旬,我顺利抵达法国,那天下着小雨。
佐伊坚持要来接机,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刷出扇形,赛琳和丽塔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飞逝的灰色风景。
“展会在市立美术馆举行,上午是揭幕仪式,下午3点是伊曼主持的讲座,新书宣传的老套路。8点,美术馆旁的高级酒店二楼会举办一个内部酒会,伊曼会出席,他的妻子可能也会到场。”佐伊对我说:“上个月,伊曼的妻子来过学校,她派了人过来询问你的家庭住址,说是要给予慰问,声称他们会不计前嫌,她表现地很得体,而且鼓励你返校继续读书。你怎么看?”
“我不相信她。”随后又问:“她的脸……怎么样?”
佐伊顿了顿道:“你怎么知道。左眼,”她指着,“眼眶这有点紫。”
我笑了一下。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我跟她打了一架。”赛琳睁大眼转头看我,我立马补充,“是她先打我的。”
赛琳:“你,你赢了吗?”
丽塔也看过来,我朝后视镜笑了笑,“赢了呀。”
佐伊挑眉,默默翘起唇角。她说:“这次的活动有意大利的赞助商,做高端酒业——”
“嘉娜她的家族?”我马上想到一个可能。
佐伊点头,“我的父亲告诉我,嘉娜的哥哥也会来。你应该了解他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一脚踏进过黑色地带的人,再怎么洗白也洗不干净骨子里的观念和做法。学校安排了接待小组,我曾见过伊曼一面,他和他妻子呆在一块儿的样子可老实多了。”
“我不想你去,赛琳。”我倏地转头看我的姐姐。她不清楚嘉娜那群人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如果真发生什么……
“昆西。”佐伊突然叫我。
“我在你打电话过来的那天向我父亲提前要求了生日礼物,他会帮我雇一个保镖公司。”她冷哼一声,“不过我那婆婆妈妈的二哥倒是意外地情绪激动,他在饭桌上勒斥我别试图惹祸,大喇叭似地嚷嚷,肉渣都快要喷来我的脸上,我泼了杯红酒后,他终于安静了。”
“你的父亲……他不反对?”我问。
“他?”佐伊讽刺地笑了,“他喜欢看他的孩子自相残杀,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我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因为我从小就擅长在必要的时候泼红酒。”
展会就在后天,我们决定晚间行动,既不会破坏这场积聚了众人心血的盛会,又能保证目标专一,新老校长都会出席酒会,佐伊提前给我们准备好了学校工作人员的挂牌。
丽塔将会在那儿表演一场无辜戏码。这场戏码将会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我已经决定了。”丽塔说,“或许这说起来很蠢,但伊曼确实对我有好感。昆西,你那天见到的红色跑车就是他送的。”
“证据已经被我请专人制作成了讲解视频。”佐伊说,“我和昆西会负责让它成功播放。”
“如果发生什么事,直接跑到一楼,路边第一个花坛附近会提前停着两辆白车。昆西,你会开车吧?”
“当然。”
安顿好后,我突然想起来问佐伊:“那封举报信怎么样了?”
“不见了。”她说,“要么是福丁自己拿走的,要么是其他人。”
“谁的可能性最大?”
“福丁。”佐伊说,“因为教学楼顶层重新换过一遍锁,他的办公室只有他自己有钥匙,我说过,学校正在变化。”
“所以尽管他可能看到了那封信,他还是没有行动。”伊曼的讲座也在正常筹备。
“是的,他们这些人要考虑的太多。”佐伊笑了,“但是我们会让他加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学校的办事效率了。”
“谢谢。”她临走时我对她说。
她抬头看着我,金棕色的长直发一股脑地梳朝后头,她的眉毛淡,眼睛却锋利,“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我们拥有完全不同的出生,完全不同的性格,但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知晓与幸运的含量在我们之间如平衡器里的液体一般来回流淌,你帮助我,我照看你,从我们成为朋友的那天起,每一天都要比昨天更公道一点。
路灯下,她向我说再见。
我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