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怜眉心紧蹙,眼皮半耷拉,眼神涣散,脸色惨白。被大雨浇湿的白色长衫紧贴身上,勾勒出高挑瘦削的身姿,一双笔直大长腿靠着树干微颤。
世怜的状态太差了,若再找不到地方休憩,他似乎随时倒下。
为防止追兵发现,厉青崖扶他坐地上,一手拢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引开他们。别怕,你信我。”
世怜耳朵下意识颤动,厉青崖的唇不小心擦过他的耳廓,他耳朵瞬间染上红霞。她也睫毛轻颤,停顿片刻,悄声握刀猫着腰离开。
雨势渐大,林间弥漫浓雾,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雨水冲刷大地的声音。
厉青崖在林间轻踏树枝快速穿梭。直到和世怜拉开三百米后,她高声痛呼一声,蹲在其中一棵大树上,长刀出鞘,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从猎物身份转变为猎人身份。
不多会儿,灌木丛沙沙作响,两把剑穿树而出,直刺而来。
然而来人只刺到潮湿的空气。待他们环视四周后,再抬头时却已晚。厉青崖从上方持刀劈下,直接打飞一贼人的剑,重创他倒地,差点就将来人斩杀。
在削弱一贼人的战力后,厉青崖和另一贼人对招数十个来回,直接将人肩膀削出一道血雾,钉在树干上。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来杀我?”厉青崖恶狠狠逼问道。
眼前的贼人眉头皱成川字,脸上肌肉在抽动,表情古怪却还嘴硬道:“你休想知道!”
话音刚落,厉青崖身后传来破风声,她抽刀反手一捅,将后方贼人噗地捅个对穿。
厉青崖露出嗜血笑容,逼视眼前贼人:“那这样呢?你说不说?”
“反正说了也是个死,你说呢?”面前的贼人面露狰狞,指尖一闪,厉青崖下意识用刀往身前挡,将对方甩来的暗器反弹回去,正好插在贼人脖子上,血哗啦啦从他脖子喷出。不稍片刻,人已没气了。
厉青崖蹙眉,他们怎么只派两人来刺杀她,难道寨里人不知道她武艺高强吗?她不知道追杀她的人有几人,还以为这两人只是先遣部队,所以在巷子里不敢莽撞,想诱出所有贼人再反击。
可寨里到底是谁要对她痛下杀手,她可不记得有得罪谁到要不死不休的地步。难道还是卢家吗?此事颇有古怪。
她仔细打量贼人的手,他指腹有茧,手指并不粗糙。身上短打虽然朴素,料子却比拂云寨众人日常穿的麻布好得多。这到底是哪里找来的打手?
瓢泼的大雨将血水冲成一小滩水洼,冰凉的雨水顺着厉青崖的睫毛滴到地上,溅起一朵不起眼的水花。
坏了!世怜还在等她!
厉青崖拔腿向来处奔去,然而打斗时为了引开贼人,刻意偏离了方向,现在四周都是相似的树,林间雾雨蒙蒙,竟看不清哪里有世怜的踪影。她心急如焚,放声喊着世怜的名字,耳边回响的是无尽的暴雨声。就算世怜能回应她,那声音也很可能被雨声遮住。
“砰!”
厉青崖脑袋低垂,一拳砸在树上,她是不是不该留下世怜一个人?
努力压住心下的恐慌,厉青崖用袖子狠狠抹掉脸上的雨水,她绝不能放弃,世怜一定还在等她回去。
厉青崖继续边走边呼喊,转过头去,她余光发现有石子规律性地穿过雨幕击到树干上,一颗,一颗,又一颗。石子击到树上的声音轻不可闻,可一颗接一颗横向划破雨雾的痕迹清晰可见。
她拔腿就朝那棵树方向飞奔而去,而世怜正靠在树对面的一棵树摇摇欲坠。
厉青崖一把扶住,世怜轻声苦笑:“你要再不来,我手上的石子可要扔光了,一旦坐下就再也没力气起来了。”
她内心揪紧,怜声道:“别怕,我回来了。”
经过长时间的奔袭和躲避追杀,加上病发和被大雨浇湿冻得瑟瑟发抖,世怜看起来完全走不动了。
厉青崖背过身,一把背起世怜,提起轻功朝山间走去。他们在密林的浓雾中很难找到回东云镇的路,与其继续在林中转悠,还不如朝上山走,找处山洞落脚。
幼年逃难时,为了找吃食,厉青崖曾跟她爹在山上打猎。厉镇山告诉她,猎人在林间打猎,为了中途能有安全的地方歇脚,一般会选在半山腰的山洞里休息,或者在视野开阔地搭个小木屋。
她背着世怜,加快脚步。
别看世怜比她高,还是个男子,可在她背上却轻得没几两肉,让她怀疑他是否有好好吃饭。等回到拂云寨,一定要让他好好补补。
厉青崖胡思乱想间,看见一个小木屋就在前方。她强打起精神来,加速往那冲。
他们真的运气不错,小木屋里没人。
正当她扶世怜坐下,世怜双眼一闭,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