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似乎被她的声音惊动,眼睫微动,目光终于从虚无处聚焦,落在床边的身影上。
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息,声音比平时沉了许多,他低声道:“……这就歇下。”
像是终于找回了行动力,他托着烛台,步履稳稳。
烛光映着他侧脸的轮廓,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不过几步,他便站在了床前,垂眸看着祝凌霜,“不过……祝卿君或许睡在里处更好?”
祝凌霜刚想问为什么,就听他轻笑道:“也许我醒得要比祝卿君早些。”
想起自己每天睡到午时才起,祝凌霜挠了挠脸:“好像也是,那我睡里侧吧。”
说完,机械般把自己往里侧挪进去,盖好,躺板,又往墙壁处缩了缩,试图降低存在感。
池砚静静看着她,似乎无声地轻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点踌躇压下。
他缓步走到床边,动作尽量放轻,小心地将烛台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侧身,在床沿最外侧的地方坐了下来。
动作很轻缓,祝凌霜甚至没注意到他带过来的重力。
接着,他慢慢躺了下去,身体紧贴着床沿,与内侧的祝凌霜之间隔着足以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
他拉过锦被一角,只轻轻盖住腰腹,姿态依旧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紧绷。
“睡了。”他低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随即,他抬手,轻轻一拂。
烛火应声而灭。
室内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唯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浓重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隔绝了视线,却将感官无限放大。
祝凌霜依旧保持着面壁的僵硬姿势,纹丝不动,呼吸刻意放缓放轻。
因为她发现,这床全是池砚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将她完全包裹了进去。
就算她感觉到池砚离她很远,但……这跟池砚就在她旁边一寸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祝凌霜闭了闭眼。怎么越来越尬了……
而池砚,躺在床沿,同样一动不动,如同凝固。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中间分明还有很宽的距离,可黑暗中,另一人的存在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空间仿佛被压缩,宽大的床榻也变得狭窄。
祝凌霜全身僵硬地蜷着,一动也不动。
她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试图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只是和同为碳基生物的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条被子罢了,何况两个人中间还有一条鸿沟天堑。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淌。
刻意维持的静止姿势,让祝凌霜感觉,自己像块被钉在墙上的木板一样,身体的每一寸都僵硬到发酸。
她终于忍不住,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朝着墙壁的方向,想要翻个身,缓解一下这份酸麻。
几乎就在她身体微微用力的瞬间,身侧床沿也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