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缘浅顿时知道出事了,关心地问道:“逐溪,没事的,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我们不是知己吗?”
木逐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感受到周围的冷风,道:“浅浅,你冷不冷,我们进屋说吧。”
段缘浅搂了搂衣服:“有点,听你的,进屋说吧。”
段缘浅跟着木逐溪来到一间屋子里,进入屋子的一瞬间,热气扑面而来。
木逐溪上前点燃了烛火,整个屋子一下子都亮起来。
竹窗素帘垂得平直,案几上青瓷盏与书卷对齐了边。妆台铜镜亮得照人,玉簪银梳按长短排好,胭脂盒盖得严实。
蓝帐幔拢得端正,空气中漫着清浅的熏香,榻边绣线团按颜色码得整整齐齐。
整个房间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木逐溪随意坐在桌子,拿起桌子上的壶,倒了俩杯酒。将一杯酒推到段缘浅面前,道:“京城上好的桃花酒,尝尝。”
段缘浅拿过桃花酒品了一下:“是好酒。”
木逐溪笑着说道:“当然是好酒,这酒可是我花了好多银子买来的。”
段缘浅指尖划过案头冰凉的青瓷盏,抬眼望向周遭雅致的陈设,眉峰微蹙:“逐溪,这屋子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做的客房呢?”
木逐溪正为她倒酒的手顿了顿,她垂眸浅笑:“不是租的,这是我买下来的。”
“买的?”段缘浅猛地坐直身子,“你不是有住处吗?怎的还要另买?”
木逐溪喝酒的时候微微颤抖,眼底的光暗了暗,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小时候住娘家的房,嫁了人住婆家的房,如今和离了,那些房便都不是我的了。”
段缘浅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心口像被什么堵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木逐溪一杯一杯的喝着酒,酒马上就喝没了。她却转身取来一壶酒,玻璃杯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汩汩倒入杯中。
看着面前迷迷糊糊的木逐溪,段缘浅担心怕她出事,出声阻拦道:“逐溪,别喝了。”
段缘浅伸手去拦,却被她侧身避开。
木逐溪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脸颊泛起绯红:“你不懂的。从前我是木家次女木招娣,是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连踏出门槛都要报备,更别说喝酒了。”
她指尖用力攥着酒杯,指节泛白,“我这一生都在扮演女儿、妻子,被女诫、家规捆得喘不过气。如今和离了,名声也没了,反倒活出了真正的自己。那些束缚人的规矩,我偏要碾碎了踩在脚下。”
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浸湿了素色衣襟。段缘浅望着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鼻尖忽然发酸。
记忆里那个连说话都细声细气,出门必带丫鬟,连花都舍不得折的木招娣,如今竟喝得双眼泛红,衣鬓散乱。
段缘浅本身很心疼木逐溪的遭遇,木逐溪本质上并不叫木逐溪,而是叫木招娣。就像名字一样,她的出生都不受人待见。
“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很不一样?”木逐溪忽然凑近,温热的酒气喷在她脸上,眼神却清明了一瞬。
段缘浅喉间发紧,轻轻点头。
木逐溪仰头又灌下一杯,眼前开始发花,声音也变得含糊:“从前我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从来不是我自己。现在……我终于能做木逐溪了,管他什么规矩名声……”
话未说完,手中的酒杯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人也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