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绀珠第三2(第1页)

李知微方走出檐廊,便见人匆匆赶来,在教习身边说了两句话。

他刻意慢了一拍,箭未搭弦,教习便宣布解散,话音刚落便蹿出几个仆役,引导学生们往院外行去,唯恐他们放学不及时,冲撞了太子的梓宫。

李知微不用回家,留在原地,抬头一望,日正当中。

难得的晴天。

李知微来到藏书楼顶,这是全城唯一允许和皇宫摘星楼齐平的建筑。极目远眺,可以看见一片白幡如米在缸中滚炼,万籁俱寂,唯有礼乐肃穆庄严。

佛音唱罢,朱棺趁吉时正式移送出外,顺便带走了悬在永乐城上方的阴云,他将和他前五个兄长并三个夭折的姐姐一起,在帝陵永生永世陪伴君父。

宫门九重,谁的哀嚎如刀。

他想那是徐淑妃,一个永远离开自己儿子的母亲。

晚来风急,李知微转身离开,缩在偏僻处看书,看着看着,竟到了关门的时刻,梆子敲响,楼梯狭窄,他与正在洒扫的杂役相逢。

在这种地方久了,仆役也举止斯文、慢声细语:“李郎原来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藏书楼不许点灯,他们要趁着黄昏最后一缕光歇烬前清扫完毕:“马上要关门了。”他神色关怀:“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前几日下雨伤怀?”

李知微微笑道:“是今日看书看得发了梦,天黑冷下来才醒,这会儿打抖,脸色差些。”

仆役想了想:“难道这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庄生梦蝶吗?”

李知微为他的掌故冁然开颜,想书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东西了:“是啊。”

远处的蓬莱宫渐次第亮起灯火,九万间屋舍层叠,仿佛巨型长龙,桑榆暮落,离蓬莱宫越远,灯火越稀,到了南城边上,几乎就没有任何光亮。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从木梯拐角的小窗透入,镀过李知微的脸颊。

仆役滔滔不绝:“我喜欢庄生,他一会儿是一只鸟,一会儿是一只蝴蝶,又一会儿是鱼,活泼得很!”

李知微说:“他偶尔还是一只乌龟。”

仆役手里的扫帚停一停,张着嘴:“乌龟?”

“嗯,楚王曾经派两个使者邀请庄生去做宰相,庄生不愿意,就打了个比方,说有一只乌龟,这乌龟死了三千年,龟甲放在宗庙占卜用。他就问使者,如果他们是那只乌龟,是愿意送了性命后留下龟甲让人敬重,还是宁愿或者在烂泥堆里打滚?”

李知微往下走,仆役往上扫,灰尘轻轻掸起来,像在跳舞。

他们离得越来越远,仆役想了想:“如果是我,我就选在烂泥堆里打滚,起码不用死嘛!”

李知微一笑:“是这样,所以,他最后就没有去做宰相。”

他轻盈地走下木梯,拐弯进入下一层,听见仆役问他:“李郎,要是你,你怎么选?”

隔着一层楼,他们看不见彼此面色。

在烂泥地里甩五百年的尾巴,也终有寿竟之时啊,为什么不在壮年时漂亮、精神、绚烂地死去?

“我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他说。

仆役哈哈大笑,将他引为知己。

昭文院身处宫城,为防有心之人,他们这些仆役都是子孙世代在此做工,非大赦或死亡不得脱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着代代学生的雪白院服褪作金章紫绶,读多了书,心也就野了。

直到李知微留下的最后一丝香气都沉落,他才忽然想起来——

忘记搜身了!

昭文院除了学校外还承担着修书造典的功能,古籍孤本历经四代宸传,攒集昭穆之珍,即使翰林院、学士院的官员也只能在此借阅,不许带出,更遑论学生,是以进出都要搜检,以防意外。

不过也没什么。

李知微住在这里,而且是个好人。除了他,没人愿意留步听一位仆役的鱼、鸟、蝴蝶和乌龟。

踏着尚有余热的鹅肠小径,李知微打开院门,却停住脚步。

陌生气息飘浮空中,他房门阶前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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