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点凉,但很舒服,能帮助活化印记下的肌肤纹理。”伊莉莎一边解释着,一边用一根扁平的玉片,舀起一点药糊。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种玉石般的细腻触感。当那蘸着深棕色药糊的玉片轻轻贴上克拉拉膝盖下方那道浅褐色的印记时,克拉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冰凉!
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穿透皮肤,仿佛能渗透到印记下的每一层肌肤。那感觉并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穿透力的清凉。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缓感随之扩散开来。印记周围肌肤那种极其细微的、因颜色差异而带来的隐约“边界”感,在这股清凉的抚慰下,似乎开始变得模糊、柔和。
“唔……”克拉拉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紧绷的身体在清凉的抚慰下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深棕色的狐尾也软软地摊开在床单上,尾尖无意识地轻轻扫动了一下。
伊莉莎的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但这温柔之下,似乎潜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叹息的珍惜。她的动作极其轻柔,玉片小心地移动着,将深棕色的药糊均匀地涂抹在整条印记上。她的指尖偶尔会隔着玉片,轻轻按压印记的边缘,感受着其下的肌肤在药力作用下的细微变化。每一次触碰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谨慎,仿佛在呵护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极易破碎的珍宝,带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克制。
药糊覆盖完毕,伊莉莎放下玉片。她拿起那个装着淡绿色膏脂的小瓷罐,用指腹直接蘸取了一小块晶莹翠绿的膏体。那膏脂触手生温,带着芦荟的滑腻和薄荷的清凉。
“闭上眼睛,放松些。”伊莉莎的声音如同催眠的低语。
克拉拉下意识地遵从了,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视觉的关闭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她感觉到伊莉莎微凉的指尖带着那滑腻清凉的绿色膏脂,轻柔地覆盖在了刚刚涂抹过深棕色药糊的印记上。
这一次的触感截然不同。不再是隔着玉片的冰凉,而是直接肌肤相触的细腻与微凉。伊莉莎的指腹柔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度,开始沿着印记的走向,极其耐心、极其温柔地打圈按摩。她的动作缓慢而专注,指腹下的力道恰到好处。
那翠绿的膏脂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在伊莉莎温柔的按摩下,迅速化开,渗入皮肤。深棕色药糊带来的强烈清凉感被这层温润的清凉所中和、包裹,形成一种更加舒适、更加深透的抚慰。印记下的肌肤在这双重药力的浸润和指腹恰到好处的揉按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更加柔软、细腻,与周围肌肤的触感差异在逐渐消弭。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舒适感从印记处扩散开来。克拉拉紧抿的嘴唇不知不觉放松了,甚至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满足的、几不可闻的叹息。深棕色的狐尾完全舒展开来,尾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地在床单上扫了一下。
伊莉莎专注地按摩着,红宝石般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只有在她指尖划过印记最深处、感受着那肌肤在药力和她引导下变得更加柔软细腻时,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才有一丝极其幽微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光,一闪而逝。她的呼吸似乎也随着克拉拉放松的叹息而放得更轻、更缓,仿佛在努力汲取这份短暂接触所带来的、能暂时驱散心底无边空旷的暖意。
时间在药香弥漫的静谧中悄然流逝。伊莉莎的按摩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那淡绿色的膏脂完全被吸收,深棕色的药糊也几乎看不见痕迹,只留下印记处一片湿润的、散发着清凉药香的深色印记。
她终于停下了动作,以一种近乎刻板的克制,将指尖从克拉拉温热的肌肤上移开,仿佛强行终止了一个不该沉溺过久的梦境。
“感觉如何?”伊莉莎的声音依旧柔和,带着关切,红眸抬起,温和地注视着克拉拉。
克拉拉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一丝迷蒙的舒适感。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膝盖下方。印记依旧在那里,浅褐色,蜿蜒着。但……印记的颜色似乎均匀柔和了一些?更重要的是,指腹下的触感!那道印记的肌肤摸上去,竟然和周围一样柔软光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细微的边界或不同!下午那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感,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神奇!”克拉拉的声音带着惊喜,她忍不住用手指来回抚摸那道印记,触感完全一致,柔软而富有弹性,“摸起来……完全一样了!好软!”她看向伊莉莎,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感激。
伊莉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纯美而满足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医者的欣慰,也带着一种仿佛在漫长孤独的旅途中,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供短暂停歇的清泉般的慰藉。“圣维罗妮卡庇佑着需要抚慰的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取过一块洁净的湿棉布,动作轻柔地擦拭掉印记上残留的药膏痕迹。“这只是一个开始,克拉拉小姐。印记的淡化需要持续的力量。我这里调配了一些药膏,”她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只有掌心大小的扁圆白瓷盒,打开盒盖,里面是散发着淡淡薄荷与草木清香的翠绿色膏脂,“每天早晚各一次,像刚才那样,洗净印记处后,取适量,用指腹轻柔按摩,直到膏体吸收。坚持一段时间,你会看到更好的变化。”
她将小巧的白瓷盒递向克拉拉,红眸里满是温和的鼓励:“记住,轻柔,耐心。”
克拉拉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带着伊莉莎指尖微凉触感的瓷盒,如同捧着珍宝。她看着里面那莹润的翠绿膏脂,用力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伊莉莎修女!”
“愿圣光继续护佑你,亲爱的孩子。”伊莉莎微笑着站起身,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药力需要时间沉淀,你就在这里稍坐片刻,休息一下。我去准备些温水给你净手。”
她转身走向房间另一角的水盆架,背对着克拉拉。就在转身的刹那,那层悲悯而温和的修女面具下,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烛火在风中摇曳般的脆弱感在她眼底掠过。那红宝石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被长久压抑的空虚和孤独,在短暂的温暖接触后重新涌了上来。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片刻的真实触感,又仿佛在徒劳地想要留住一点温度,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苦涩的弧度。那份小心翼翼的珍惜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孤寂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地沉没。
这瞬间的脆弱只停留了一息,当她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转过身时,脸上已重新覆盖上那层宁静而悲悯的神情,红眸清澈如水,仿佛刚才的涟漪从未出现过。
“来,洗洗手吧。”
教堂后院的客房朴素却整洁。墙壁是打磨光滑的石砌。简单的木床铺着干净的亚麻布床单和薄毯。一张小木桌,两把椅子,一个放水盆的木架。一扇小窗开向庭院,可以看到药草园的一角。
卢西恩神父安顿好艾米莉亚等人便离开了。房间里暂时只剩下她们四人。索菲立刻开始整理行李。爱丽丝好奇地趴在窗口,看着庭院里的药草。
“那个伊莉莎修女……”爱丽丝转过头,湛蓝的眼睛里闪着光,“她好漂亮啊!说话也好温柔!不知道克拉拉那边怎么样了?”
艾米莉亚站在窗边,目光却透过窗户,若有所思地望向庭院对面那扇紧闭的、爬满藤蔓的木门。蓝灰色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她的动作看起来很专业,”艾米莉亚沉吟道,“克拉拉似乎也很信任她。只是……这位修女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或者说,一种非常深沉的宁静,几乎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没再说下去。
雅典娜抱着双臂,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她的目光也锐利地锁定着那扇木门。“她很擅长隐藏自己。”雅典娜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步伐,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她的药草知识远超普通村落的修女,调配手法精准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但除此之外……我看不透。”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自己的上臂。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两人的话而多了一份思索。爱丽丝的兔耳敏感地抖动了一下。索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但更多的是对克拉拉情况的关心。
就在这时,庭院对面那扇爬满藤蔓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