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檐角滴水声零落,更衬得屋内一片沉寂。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依稀勾勒出两人相依的轮廓。
跳跳靠在苏白薇肩上,呼吸均匀,竟难得地沉沉睡去。苏白薇的右臂早已被压得麻木,却仍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化作一尊温柔的石雕。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沉睡的侧脸,从微蹙的眉宇到略显苍白的嘴唇,仿佛要将每一寸轮廓都刻进心底,带着这份记忆,走向未知的远方。
门外忽然响起轻轻的叩击声,虹猫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比平日更低沉几分:“白薇,我们该出发了。”
“好。”苏白薇应道,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让门外的虹猫心头一紧,喉间发涩。
他静默了片刻,语气里掩不住担忧:“你们……”他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最终化作一句干涩的问话:“……准备好了吗?”
苏白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调平稳下来:“虹猫,我安置好跳跳就过来。”
“好,清水和干粮都已备在密室。”他的声音愈发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跳跳……就拜托你了。”
“嗯。”跳跳不知何时已醒,低低应了一声。他缓缓从她肩上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看见她仍维持着环抱他的姿势,心头一涩。他轻轻托起她那只早已僵硬发麻的右手,指尖在她手臂内侧温柔地揉按:“手麻了是不是?”话音未落,他喉间一哽。
苏白薇的手猝然涌上一阵刺麻,却只是摇头:“不碍事。”
跳跳指尖又抚上她红肿的眼眶,声音沙哑:“眼睛都哭肿了。”他牵起她左手的指尖,引着她触碰自己同样泛红的眼睑,低声问:“我的……是不是也一样?”
苏白薇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糟了,”跳跳故作懊恼,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梁,“没法子英俊潇洒地去见大伙儿了,岂不有损我青光剑主的威名?”
苏白薇本想配合他笑一笑,可唇角刚扬起,那弧度已浸透了苦意。她抬手轻轻覆上他的眼周穴位:“我帮你按一按,消肿会快些。”指尖柔缓地按压着,她轻声问,“力度合适吗?”
“嗯。”跳跳闭上眼,感受着她指尖带来的酸胀。他将这片刻温存,牢牢印在心里。
待她停手,跳跳凭着记忆中的动作,略显生涩地为她按压着同样的位置。“力度合适吗?”他模仿着她方才的话语。
“嗯。”苏白薇闭上眼,任他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指尖,在肌肤上流连。两人不再言语,只默默珍惜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窗外,阴云未散。最后几滴雨珠从叶尖滚落,敲在石阶上,发出零落清响。
苏白薇搀着跳跳,缓步走到密室石门前。她抬起手,指尖在粗糙的石面上依次抚过。跳跳沉默地看着,将顺序记在心底。
石门缓缓滑开,发出低沉的闷响。
候在室内的木槿迎上前想要搀扶,却见跳跳微微侧身避开。木槿的手顿在半空,随即会意,退至一旁。
李伯看着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无奈与怜惜。他低声对木槿道:“丫头,我们先出去吧。”
木槿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对依偎的身影,跟着李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石门缓缓合拢,将外界隔绝。密室内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霾。跳跳目光扫过角落,忽然问道:“那瓶荧光珊瑚呢?”
苏白薇微微一怔,那日在密室里向他剖白的场景,忽然漫上心头。她回过神,扶着他慢慢走向石床,柔声道:“我分给大家了。荧光珊瑚的粉末能抑制次蛊,延缓药人的行动,我让他们淬在剑刃上了。”这张石床曾是她取血后虚弱躺卧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彼此告别之处。
跳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瓶,瓶中残留着些许闪烁微光的粉末:“我这里还剩一些,你带上。”
“不必了,”苏白薇摇头,目光落在瓶底那层稀疏的微光上,“已经够了,你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