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显,依然不解问道:“我这根草就算足够的重礼?这草有什么用,难不成王爷是为了天天能吃上新鲜的野兽肉?”
旁边有偷偷听他们对话的宾客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那位一开始就对琉璃草感兴趣的贵人已经喝得脸上飞起红晕,笑起来眼睛都找不见:“等王爷成了老神仙,不得要妖兽护院?外面那些人哪里还抵用。你这根草作用大着呢。”
赵念儿一怔,仔细品了品这句话,总觉得这句话里还有未尽之意,但他想了想,没想出个大概。
此时,侍者们再次鱼贯而入,逐一向宾客们收取贺礼。
赵念儿把一直紧紧攥着的黑金木盒珍重递过去,特意嘱咐道:“你们毛手毛脚的千万别弄错啊,这宝贝是我晋商赵某献给王爷的,道长看过都说十分珍贵。”
侍者们连连应是。
此时又有舞者登场,在大厅中央飞旋献舞,脚腕上的金铃声明快如春水撞击溪石。席间的气氛愈加轻松。
周围人开始相互攀谈走动,赵念儿伸头看看沈道固那里被围得水泄不通,心中感慨两句大人这人缘和狗缘,连忙自己趁机也端了壶酒凑近那位盘发的鲜卑贵人。
赵念儿搜肠刮肚说了些漂亮话,敬了两回酒,而后试探问他:“贵人老爷,您说这长生的机缘有多少啊,能和咱们在场这么多人一起分享?”
鲜卑贵人也不着恼,只要是来敬酒的就照单全收,笑着拍了拍赵念儿的肩膀:“小兄弟是怕轮不到自己?”
赵念儿挠头:“嘿嘿,那可是长生啊,这怎么能不激动?”
鲜卑贵人端起酒壶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放心,今日坐在这宴席上的,都能分一杯羹。”
赵念儿心念急转,觉得这是个知道点内幕又很能套出话来的好狗东西,于是又连连敬酒,恭维不绝,连“您长得真是弱柳扶风”都对着这秃头好狗讲得出来。
赵念儿试探问:“您刚才说是怎么‘分一杯羹’?那得是吃的吧?”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接着问:“是熬个汤大家一起喝啊,还是端上来现切啊?”
鲜卑贵人:“都有都有。”
赵念儿:“……”
这像话吗?
一根人参,先熬汤熬个半死不活,再端上来切着卖?
这人参落你们手里也是遭老罪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消息得和姒墨姑娘分享一下,不然他们就算费劲巴力救出来也是锅高汤人参。
想及此处,赵念儿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往起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给这位秃头鲜卑贵人逗得哈哈大笑。
“小兄弟,你这酒量也太不行了,我就说你们中原人比不上我们吧!”
赵念儿暗暗捏了一把腰间的软剑,又松开,眯着眼睛道:“不行了,我得去茅房,茅房。”
他爬起来,径自七扭八拐地往外走。
还专门路过侧门踢翻了一罐白瓷酒壶。
酒水飞溅,很快洇湿了厚重的深蓝色地毯。
沈道固抬头,隔着热闹的人群远远看了他一眼。
出了大厅,有下人看赵念儿跌跌撞撞想来扶一把,被他挥手推开:“你是什么东西,别碰我。知道赵爷是谁吗?赵爷可是马上要长生的神仙了!”
下人们长居镇东王府,哪里看得起他这样的乡巴佬,心里偷偷骂他几句,又嫉妒乡巴佬竟然也走了大运能得到这样的机缘,索性不再管他。
赵念儿进了不文雅房,四顾无人,摸出姒墨之前给他的符纸往身上一拍,身形一纵,翻出窗外。
他潜到后花园一处假山后面。那里山石嶙峋,月光如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