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娘猛地站起:“你要阻止他们?可若这是他们真心所愿呢?也许对他们而言,这才是解脱。”
“我信人心向善,但不信牺牲即正义。”
阿启目光坚定,“真正的治愈,不是让人去死,而是教会他们如何带着伤活下去。
若连这点都不懂,我们当初为何要毁掉回响井?”
三日后,阿启亲率十人小队再赴西域。
这一次,他们不再伪装商旅,而是以“记忆巡使”
身份公开西行,沿途张贴《草芥录》摘录,宣讲“记取而非偿还”
的新理念。
然而越往西行,气氛越诡异。
村庄空寂,田地荒芜,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白幡,墙上用朱砂写着“已赴约”
三字。
第七日抵达月牙墩,只见驿站外墙刻满名字,密密麻麻如蚁群爬行。
每一道刻痕都附有一张桑皮纸条,上面写着简短遗言:
>“父欠债未还,我去替。”
>“我儿夭折,必是我前世造孽,今当赎罪。”
>“听钟声三日,方知此生虚度,唯此一行可证存在。”
阿启读至此处,掌心渗出血丝??他竟不知不觉攥碎了铜铃碎片。
当夜宿于驿站,众人疲惫入睡。
阿启独坐灯下,翻阅最新收集的口述稿。
忽然,一阵清凉拂面,烛火摇曳间,墙上映出两个影子??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则是模糊不清的僧袍身影。
“你在找钥匙。”
那影子开口,声音如同沙砾摩擦,“但它不在钟里,也不在碑上。
它在‘拒绝’之中。”
“谁?”
阿启霍然起身。
“三百年前,第一个不愿跪下的孩子。”
影子缓缓消散,“他逃了。
从此,双王之誓有了裂痕。”
次日黎明,队伍继续前行。
距玉门关遗址三十里处,忽见前方沙丘涌动,人群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汇聚,皆衣衫褴褛,神情肃穆,脚步整齐得如同操练多年。
粗略估算,竟有近千人之众。
阿启策马上前,高举蝴蝶铃,以音波增幅器喊道:“你们要去哪里?”
一人抬头,眼中毫无恐惧:“去还债。
钟说,只要我们走进钟影,就能洗清祖先之罪。”
“谁告诉你们这些?”
阿启厉声问。
“梦里的和尚。”
那人平静回答,“他说,唯有牺牲,才能终结轮回。”
阿启正欲再言,忽觉胸口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