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生盯着木块,眼睛渐渐亮了。
下午,军械研发司密室里,严大匠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猛火油柜”的改进图纸。
赵庚旭听完,盯着那复杂的喷管结构看了半晌,“有了!咱们给它加个‘屁帘’怎么样?”
严大匠和周围几个工匠全懵了:“屁……屁帘?”这词跟高大上的猛火油柜实在不搭边。
“就是单向活门嘛!”
赵庚旭比划着,“像放屁只能往后不能往前一个道理!在喷管和柜体之间加一个精巧的小机关,只能出气不能进气。
就算外面着火了,也憋不回柜子里!安全第一!”
严大匠琢磨了半天,眼睛越来越亮,激动得胡子直抖:“妙!殿下这比喻虽……别致,但此计大妙!解决了回火的大隐患啊!”
说着就兴冲冲地带着人跑去工坊试验了。
刚送走严大匠,福贵就进来低声禀报李不言到了。
赵庚旭点点头,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袍,没走正门,熟门熟路地通过天工院内部一条不显眼的密道,七拐八绕来到了后院僻静处
一辆青篷马车停在那里,车帘掀开一角,正是吏部尚书李不言。
“殿下!”李不言不等他钻进马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带着怒火。
“欧阳伦那老匹夫,手伸得太长了!北疆那边刚有眉目,他就在朝中煽风点火!”
“我已经准备好了弹劾奏章,目标是欧阳伦最倚重的两个门生,一个在漕运,一个在盐政。只是……殿下,此刻动手,是否会打草惊蛇?”
赵庚旭小狐狸似的笑了,顺手从马车暗格里摸出个苹果啃了一口:
“李尚书,我正怕他不动呢!就是要让他慌,慌了才会出错。对了,弹劾的时候,罪名不妨再加一条。”
“加一条?”李不言疑惑。
对,”赵庚旭一本正经地板着脸。
“就加一条品味低劣,强占民田种植的牡丹花,俗不可耐,有伤风化,拉低了我颂朝审美平均水平!有辱斯文!”
李不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憋得通红:“……殿下!这……这成何体统!”
这弹劾理由要是递上去,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嘿嘿,开玩笑的,看把您急的。”
赵庚旭笑嘻嘻地摆摆手,“不过,真可以找几个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多编派点欧阳家的风流乐子,真真假假,让老百姓茶余饭后乐呵乐呵。先把他的名声搞臭!对付这种伪君子,不用太讲究手段。”
李不言擦擦汗,觉得皇太弟的思路……非常人所能及。
赵庚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另外,找个合适的机会,在不经意间,把欧阳家可能牵扯边贸、资敌牟利的消息,委婉地透露给崔相知道。”
李不言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崔家与欧阳家同为世家门阀,在朝堂上既有合作,更多的则是竞争与倾轧。
在涉及“通敌”这种足以抄家灭族、遗臭万年的大罪上,老谋深算的崔相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替欧阳家遮掩,不落井下石就算厚道了。
“殿下高明,臣知道该如何做了。”
果然,数日之后的大朝会,波澜骤起。
先是都察院一位以“愣头青”著称的御史出列,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地弹劾北望伯尉迟俭。
在边关“骄横跋扈,不遵枢密院调令,擅改边防巡逻路线,更有屯兵自重、结交边将之嫌。”
紧接着,又有两位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官员出列表态,话里话外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天工院,奏称“天工院耗费国帑巨万,奢靡之风滋长,恐非国家之福。”
龙椅上,皇帝赵庚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椅扶手的螭首上轻轻敲击,未置一词。
待到几位官员表演完毕,他才淡淡开口。
“北望伯尉迟俭,镇守北疆多年,劳苦功高。其所行边务,皆与枢密院、兵部有过呈报议定,并非独断专行。弹劾之事,交由枢密院与兵部联合核查,若有不实,严惩不贷。”
赵庚明目光转向那两位弹劾天工院的官员:“至于天工院,其所出之新式军械,于北疆将士而言,是保命杀敌之利器;所推广之新式农具、水利之法,于万千黎民而言,是活命饱暖之依仗。”
他微微一顿,语气转冷:“弹劾当有实据,空言指摘,非御史风闻奏事之本分。此事,交由都察院自查,若有无端构陷,朕绝不轻饶。”
他没有直接驳斥,而是将皮球踢了回去,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