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脸颊緋红,脚步虚浮,走到火堆旁,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將酒罈往地上一顿,溅起些许尘土。
“我。我头有点晕,差点差点没跟上你。”
她口中含糊地喊著,要梁进继续陪她喝,可自己却拍开泥封,抱著酒罈“咕咚咕咚”
地大口喝了起来。
浓烈的酒气在院中瀰漫开来。
喝了几大口后,她又开始低声啜泣起来,断断续续地重复著之前的诉苦,声音硬咽,充满了无助。
梁进警了她一眼,懒得理会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酒疯子。
他自顾自地添著柴火,耐心地等待著篝火將周围恼人的湿气彻底烤散,享受这片刻的温暖与寧静。
凤舞诉苦诉得累了,哭声渐歇。
她忽然放下酒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竟然就在那跳跃的火光旁,开始跳起舞来。
她的舞姿充满了南疆特有的异域风情,手臂舒展如凤凰展翅,腰肢扭动似柳条拂风,脚步虽因醉意而略显凌乱,却別有一种原始而奔放的美感。
彩衣在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伴隨著她口中无意识哼唱的、调子古怪却苍凉的族歌,这一幕,竟有种淒艷动人的意味。
这南疆的舞蹈,確实与中原的婉约、西域的热烈都截然不同,带著山林的神秘与野性梁进倒也起了几分兴致,安静地坐在那里欣赏起来。
然而,这舞蹈並未持续太久。
凤舞毕竟醉意深沉,一个旋转过后,脚下不稳,竟“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隨即再无动静。
竟是彻底醉晕了过去。
梁进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起身,毫不留恋地返回了自己的臥房,关上了房门。
他不习惯睡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自然不可能將自己的床铺让给一个醉倒的、仅有两面之缘的女子。
至於凤舞,好歹也是堂堂四品武者,体质远超常人,在这院中睡上一夜,顶多就是被蚊虫多叮咬几口,绝无大碍。
夜色深沉,小院中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啪声,以及凤舞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亮。
“吱呀—”
梁进推开臥房木门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终於將躺在院中冰冷地面上睡了一夜的凤舞惊醒。
她先是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中满是初醒时的茫然与困惑。
当她看清从房中走出的梁进,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时,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那是羞愧与尷尬。
她从地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南州地面潮湿,睡了一夜,浑身都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后颈处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微微眉,神色却不见丝毫惊慌,很是自然地將手探入后衣领中摸索了一阵,再伸出手时,白皙的指间已然多了一条正在奋力扭动的、手指长短的斑斕小蜈蚣。
那色彩鲜艷,在她指间不断蜷曲挣扎,却无法挣脱那看似纤柔实则有力的手指。
凤舞面色如常,仿佛捏看的只是一片落叶。
她隨手一扔,精准地將那条小蜗扔进了篝火堆中尚未完全熄灭、依旧散发著高温的暗红色炭火里。
“啪—”
一阵轻微的爆裂声响起,小蜈在高温中迅速蜷曲、焦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混合著蛋白质烧焦和某种特殊香气的味道。
凤舞身为南疆女子,自幼与各种毒虫打交道,早已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因此娇气或惊慌。
她拍了拍衣服上沾著的草屑和尘土,站起身来,一双优雅的凤目带著复杂的情绪看向梁进,那眼神中有宿醉未消的疲惫,有昨夜失態的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大贤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