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做事。”
段克渊见程之卓冷下脸来,看着要和尤敬尧大吵一架的架势,立即识趣地退下。
办公室剩他们两人,尤敬尧拖长了音,语重心长道:“程总,上次是他非要堵您,那倒插葱狗吃屎都是他活该,但这一面在所难免,有些话说开了,说不定日后你们还能联手。”
可程之卓还记着尤敬尧先前的话,“你也说了,业内他的风评不算好。”
“但我是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说话间尤敬尧已经打完了字,就差摁个发送键,“至少现在我觉得他也许并非图谋不轨。”
程之卓:“你何以见得?”
见倒是见不得,尤敬尧道:“别的不说,我只知道不见面,不说开,心里的疙瘩就会一叶障目,这样就永远也不知道对方怀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尤敬尧回了自己办公室,正碰上小刘来送文件,他只看一眼就啪地合上,言辞严厉,“你自己再好好看看。”
小刘被这副问责的阵仗震慑,脑袋一懵,脱口就问:“尤总,是哪里有问题吗?”
说白了,其实不过是几个措辞的小问题,但尤敬尧重重点了点文件,声音陡然再上两级台阶,“你自己负责的内容,有问题却总要别人给你指出来,那公司养你干什么?”
领导都这么说了,小刘哪里还敢问,他只好说:“好的,我再下去检查检查。”
说完他就要出去,尤敬尧看着他的背影,隐约看见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要不是查到那天小刘单独去找过曾绍,尤敬尧不至于为一点小错大发雷霆,程之卓让尤敬尧自己的下属自己看着办,尤敬尧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叹了口气,到底把人喊了回来。
小刘就在离尤敬尧三步开外停下,蚊子似的问:“尤总还有什么吩咐?”
尤敬尧:“过来。”
听罢小刘只好又过去,只见尤敬尧拿过文件道:“我再给你个机会,下次继续这样三心二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回到工位,小刘满脑子就全剩下尤敬尧的警告:再给个机会,给什么机会?他难以自抑地想,尤敬尧会不会已经察觉自己的小动作了?
他拉稀似的顺着死胡同钻下去,既然程之卓就是当年的小庄总,曾绍对小庄总的心意又是业内皆知,那么他想踩着程之卓巴结曾绍,岂不是两头都得罪完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
“小刘,你——”
这时同事忽然拍了拍小刘,力气不重,但吓得他差点没从座位上整个跳起来,那同事还以为自己杀人了,忙问:“怎么了你这是?”
“好好说话,吓人做什么!?”
小刘没好气,那同事热脸贴了冷屁股,嘟囔两句才说:“哦,对不起啦,今天周五,刚他们说下班后要攒个局,我就来问问你咯。”
“不去了,”说着小刘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太差,又找补道:“我还有事儿。”
“哦,你有事儿就去忙呗,反正什么时候都能聚餐,下次再叫你好了。”说着那同事凑上前,“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小刘下意识往后躲,“没有啊。”
那同事往尤敬尧办公室瞥了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那怎么脸色这么差?”
言下之意,刚才是不是挨骂了?
小刘在公司里一向是优秀员工,这股子心气儿之外,他更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宣之于口,于是改口又说:“我是有点不舒服,我请个假先回去休息了。”
回家路上地铁换乘,一个高个儿迎面撞上小刘,他低头道歉后就想走,可那堵墙鬼打似的追着他,偏不让他脱身。
两人斗舞似的躲了几个来回,小刘终于忍不住抬头打量对面的人,自忖这人确实面生,于是他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妨碍公共秩序。”
“你在何氏上班。”褚明伦微笑着开口道。
听罢小刘眉头一紧就要走,褚明伦伸手拦在他身前,居高临下悠悠道:“请你喝杯咖啡。”
“我身体不舒服,喝咖啡不消化。”小刘盯着对方说。
褚明伦轻哼,“不敢跟我走?”
“绕了半天都不亮身份,”小刘抓紧了背带,猛然拔高音量,“指望谁跟你走?”
褚明伦逗猫逗够了,这才退开半步,递给他一张名片。
地铁出口的咖啡馆,落座后小刘抱着自己的黑色小背包,不停观察着周围。眼下还不到下班点,街上却已经有了点周末繁华的影子。咖啡馆里人倒是不多,只有他们俩和斜对面那桌有人。
褚明伦抿了口黑咖啡,问:“刘工一会儿还有事?”
他知道小刘不差这口咖啡,巧了不是,他受陈钰昌所托,其实也不想办这个差事,即便那是庄建淮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