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 93 章（第1页）

伦敦的午后总裹着一层揉碎的鎏金，悬铃木的叶片被晒得透亮，脉络像被精心勾勒的银线，风穿过枝叶时，会带着叶片摩擦的“沙沙”声，落在莉莉安家门前的鹅卵石小径上。那些鹅蛋大小的鹅卵石被晒了大半天，指尖碰上去还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唯独砖缝里的青苔藏着点晨间的湿气，凉丝丝地蹭过鞋尖。

德怀特站在雕花铁门前，指腹轻轻摩挲着门环上的青铜藤蔓——藤蔓的纹路是莉莉安爸爸生前一点一点凿出来的，每一片叶子的边缘都带着手工的弧度，经年的铜绿嵌在纹路里，像把时光都凝固在了金属上。他低头看了眼口袋，指尖隔着布料碰了碰里面的小木柄——那是他前晚在祖宅书房里削的，胡桃木材质，打磨得圆润光滑，尾端刻着耶罗家族的苍鹰纹，是母亲赛利娅教他“格斗先练握法”时用的同款迷你练习柄，重量刚好适合孩子抓握。

他今天没穿斯莱特林的深绿色校袍，换了件浅灰色麻质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三分之二处，露出一道浅褐色的细疤——那是去年在祖宅格斗场练“马步稳重心”时，被木剑蹭到的。当时赛利娅握着他的膝盖纠正姿势，说“格斗的根在脚下，站不稳就像没扎土的草，一推就倒”，此刻这道疤在阳光下淡得像道浅印，却让他少了几分面对黑魔法时的凌厉，多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温和。

门“咔嗒”一声被拉开时，先飘出来的是烤饼干的甜香，混着融化的黄油味，像把整个厨房的暖意都裹了出来。莉莉安的妈妈玛莎夫人系着米白色围裙，围裙角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鬓边的碎发也粘了点白色粉末，显然是刚从烤箱前挪开步子——烤箱的“叮”声似乎还在客厅里回荡。看到德怀特的瞬间，她原本绷着的肩膀突然松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眼里的疲惫被真切的笑意取代，笑着笑着，声音就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德怀特，可算把你盼来了！快进来，鞋不用换，我上午刚用柠檬味的清洁剂拖过地板，不脏。”

她侧身让开时，手里递来一油纸袋柠檬饼干，油纸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皱，上面印着几处浅褐色的烤焦斑点，是烤过头的痕迹。“上次仓库那事，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心颤。”玛莎夫人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围裙角，指节泛出青白色，“那天我在面包店烤饼干，突然接到莉莉安哭着打的电话，说‘妈妈，有坏人抓我’，我手里的面团都掉在了地上。赶到仓库附近时，就看到你抱着她出来，她手腕上的红痕都紫了，却还跟我说‘妈妈，德怀特哥哥用胳膊一下就把坏人弄倒了’。”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指尖沾了点面粉，在眼下留下道浅白的印子，“我后来问她，当时怕不怕，她说你站在砖柱后没慌，还跟坏人说话转移注意力，她就觉得不那么怕了。你喜欢柠檬味，今天烤了两盘，这袋是凉透的，方便你带回去。”

德怀特接过饼干，油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握着一团小小的暖炉。他想起那天仓库里的细节：莉莉安淡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却还死死攥着男人的外套衣角——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怕男人跑掉，怕妈妈找不到她；匕首蹭过她下颌时留下的白痕，像道浅雪，她当时没敢哭出声，怕激怒男人。他故意说“钱包掉了”，是因为看到男人腰间的黑色钱包露了角，又注意到他左脚踩在纸箱阴影里，脚后跟微微抬起——赛利娅教他“敌人的重心藏在本能反应里，分心的瞬间就是破绽”，他当时用手肘击晕男人时，特意避开了要害，只打在迷走神经处，这是母亲反复强调的“格斗不是要赢，是让对方失去伤害人的能力”。此刻玛莎连他喜欢的饼干口味都记得，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轻声说：“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莉莉安当时很勇敢，没把您给的护身符交出去——那护身符上的‘守护咒’，其实帮她挡住了男人的第一个‘锁腿咒’，也给了我争取时间的机会。”

“可不是嘛！”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蹦出来，还带着点跑楼梯的喘息。莉莉安抱着她的兔子玩偶跑了下来，兔子的一只耳朵被洗得有些发白，是上次仓库里沾了灰尘，玛莎夫人特意用温水洗的。她穿了条淡粉色棉布裙，裙摆上绣的小雏菊被洗得软乎乎的，针脚都快看不清了，上次掉在仓库砖缝里的珍珠发卡，此刻重新别在领口，珍珠边缘的磨损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颗小小的月亮。她跑过来时，淡蓝色的丝带发梢晃悠着，扫过德怀特的手背，带着点刚浇薄荷的水珠，凉丝丝的。跑到德怀特面前，她就攥住他的衬衫衣角，指尖还带着点泥土——指甲缝里嵌着点褐色的土粒，显然刚才在花园里给薄荷松土时没来得及擦，“德怀特哥哥！你终于来啦！我的薄荷都长到花盆外面了，你看，我还给它们浇了牛奶，妈妈说这样长得快！对了，我昨天还跟妈妈学‘站稳’，就是你上次弄倒坏人时的姿势，可是我总晃！”

没等德怀特应声，莉莉安就拽着他往花园跑。她的手小小的，攥得却紧，掌心带着点孩子气的温热，指腹因为抓泥土有些粗糙。花园不大，却收拾得像个小小的秘密基地：沿墙的玫瑰开得正好，粉白色的花瓣上沾着水珠，是刚才莉莉安浇水时溅上的；秋千旁的雏菊丛里，还放着她的塑料小熊铅笔，笔帽上的小熊鼻子被啃得有些掉漆，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最角落的木盆里，薄荷长得郁郁葱葱，叶片上的绒毛在阳光下像撒了层细盐，风一吹就飘来阵阵清凉，还混着点淡淡的牛奶味。

莉莉安拉着德怀特坐在薄荷旁的草地上，青草的香气混着薄荷味扑面而来，阳光晒在背上暖融融的，连衬衫都被晒得软乎乎的。她跪坐着，把兔子玩偶放在腿上，小手揪着裙摆的一角，淡绿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德怀特，像浸了晨露的薄荷叶，连眼睫上沾的小水珠都看得清：“德怀特哥哥，上次你把坏人弄‘睡’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你脚站得特别稳！像钉在地上一样，然后胳膊一弯就碰到他了！”她说着，就模仿起马步的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往下弯，却没掌握平衡，身子晃了晃，差点撞到旁边的薄荷盆，连忙用手扶住盆沿，吐了吐舌头，嘴角还沾了点青草屑，“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这样妈妈晚上去面包店送蛋糕的时候，我就能在门口等她，要是有坏人抓我，我就能像你一样，站稳了推开他，再也不用哭着等别人救我了。”

德怀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伸手拂去她嘴角的青草屑，指尖触到她柔软的脸颊，像碰着块温热的棉花糖。他想起去年在仓库里，莉莉安那双满是绝望的眼睛；此刻再看，眼里满是孩子气的坚定，像颗刚冒芽的种子，顶着泥土也要往上长。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胡桃木练习柄，递到莉莉安面前——木柄被晒得带着点温度，尾端的苍鹰纹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想变厉害是好事，但得先练基础。这个给你，握在手里，先学‘站’——就像我妈妈教我的，双脚分开和肩一样宽，膝盖稍微弯一点，肚子收紧，这样别人推你也不容易倒。”看到莉莉安瞬间耷拉下去的嘴角，像朵蔫了的雏菊，他又补充道，“别急，基础练好了才学别的。等你能站稳半分钟不晃，我就教你怎么躲别人的拉扯——不是用劲推，是顺着对方的力气往旁边闪，就像躲下雨天的puddle（水坑）一样，既不会伤到自己，也能躲开危险，好不好？”

“真的吗？”莉莉安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星星落进了薄荷丛里。她伸手接过胡桃木练习柄，指尖轻轻摩挲着尾端的苍鹰纹，小脑袋几乎碰到德怀特的肩膀，“这个木头好光滑！是你做的吗？我昨天练站，最多只能坚持十秒就晃了，妈妈说我膝盖弯得太厉害，像要摔倒！”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伸出小拇指，指尖带着薄荷的清凉，还有点牛奶的甜香，“那我们拉钩！我每天都练站，妈妈说她会帮我数秒，等我能站半分钟，你就教我躲拉扯！”

德怀特笑着伸出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的，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连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节都能感觉到：“拉钩，我等着看你站满半分钟的那天。对了，练的时候要是膝盖酸了就歇会儿，别勉强，格斗不是比谁能扛，是比谁能稳。”

玛莎夫人端着热可可走过来时，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两人。她看着薄荷旁勾着手指的身影，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雏菊丛里，像幅柔软的画。她把热可可放在石桌上，陶瓷杯壁上印着小小的雏菊图案，和莉莉安裙子上的一样：“德怀特，尝尝热可可，加了点蜂蜜，莉莉安说你上次喝甜的会皱眉，所以我只加了一勺。”她又指了指石桌上的锡盒，“里面是刚烤的苹果派，放了肉桂，你妈妈要是喜欢，下次我多烤点，你帮我带过去。对了，莉莉安练站的事，麻烦你多费心，我总怕她练太急伤了膝盖。”

德怀特接过热可可，暖意顺着杯壁传到掌心，连指尖都被暖得发麻。莉莉安已经拿着胡桃木练习柄站了起来，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微弯曲，虽然还在小幅度晃动，却比刚才稳了不少，嘴里还小声数着：“一、二、三……”偶尔站不稳晃了一下，也会立刻调整姿势，像在跟自己较劲。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又看了看石桌上的饼干、热可可和苹果派，突然觉得，这趟赴约比他预想的还要温暖——不是因为被感谢，而是因为他看到，自己教的不是冰冷的技巧，是让一颗因恐惧而蜷缩的种子，慢慢长出“能保护自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