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心渊镜。
那面能映照人心最深处欲望与恐惧的神器,本是用来筛选“神性载体”的工具,却成了吞噬孩童灵魂的祭品。而如今,即便它已碎成千万片,它的影子仍在人们梦中游荡。
“阿芜,”他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种花吗?”
女孩摇头。
“因为生长本身就是一种抵抗。”他说,“不管土地多贫瘠,不管风雨多猛烈,只要有一粒种子愿意往下扎根,向上伸展,这个世界就还没有彻底放弃希望。”
阿芜似懂非懂,但她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值守弟子奔来,脸色发白:“讲师!不好了!东岭传来消息,一座废弃神庙的地窖里,发现了近百具孩童尸骨,排列成环形,中央立着一块碑,刻着四个字??”
他顿了顿,声音发抖:
>**再启心渊**
问猛地站起身:“不可能!心渊镜早已碎裂,共鸣阵列也被封禁,怎么可能重启?”
“可……可那些尸骨身上,都戴着刻有‘候选’二字的玉牌。”弟子颤声道,“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空气骤然凝固。
林昭缓缓闭上眼。
他听见了。不只是耳边的声音,更是心底那一声微弱却执拗的哭泣??那个想回家的孩子,还在somewhere哭着。
“有人在模仿过去。”他睁开眼,目光如刀,“但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造神,而是想证明:没有神,人类照样会疯狂地寻找替代品。”
问握紧拳头:“是谁?朝廷?残余的紫袍道人?还是……别的势力?”
“都不重要。”林昭站起身,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重要的是,有人正利用我们的‘觉醒’,制造新一轮的恐惧与崇拜。他们知道,当人终于摆脱旧神,最容易掉进的陷阱,就是对‘新救世主’的渴望。”
他看向问,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你去东岭调查。带上十名可信的学生,但不要以书院名义行动。记住,你们不是去剿灭邪教,也不是主持正义??你们是去倾听那些尸体背后的故事。每一个死去的孩子,都曾是一个不愿当神的普通人。”
问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林昭则继续低头扫地,沙沙声一如往常。
可这一次,他的动作慢了许多,仿佛每一帚都在清扫一段沉重的历史。
***
七日之后,问归来。
他瘦了一圈,双眼布满血丝,带回的不只是调查结果,还有一块沾血的玉牌,以及一封匿名信。
信上写道:
>“你以为毁掉了仪式,就能终结轮回?
>可只要人心仍渴望被拯救,
>加冕就不会停止。
>我们不过是顺应天道罢了。
>下一次,我们会选一个自愿者??
>一个真正渴望成为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