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无人能阻。”
附页是一份名单,共九人,皆为近年来在各地失踪的青年修士,背景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在公开场合宣称“愿以己身为祭,换天下太平”。
林昭看完,久久不语。
最后,他将信投入炉中,看着火焰吞没每一个字。
“老师,”问站在门口,声音低沉,“我们该怎么办?若真有人自愿献身,我们还能阻止吗?”
林昭走到窗前,望向满山苍翠。
夕阳西下,书院各处灯火渐次亮起。有学生在辩论“痛苦是否有意义”,有教师在指导盲童用手触摸陶土塑造自我形象,还有人在钟楼下合唱一首不成调的歌,歌词全是日常琐事:洗衣、做饭、想念远方的母亲……
人间烟火,平凡至极,却又珍贵无比。
“问啊,”林昭忽然开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写下‘我’字时的感觉吗?”
问一怔,随即点头:“像割开一道伤口,又像打开一扇门。”
“那就是答案。”林昭转身,目光温和而坚定,“当我们教会一个人写下‘我’的时候,他就不会再轻易交出这个名字。哪怕披上神袍,跪在万人之上,他也会在某一刻突然想起??
我本可以只是一个会害怕、会犹豫、会犯错的普通人。
而那一刻,神座便会崩塌。”
他顿了顿,轻声道:
“所以,我们不必阻止所有人成为神。我们只需确保,每一个走上神坛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问默然良久,终是释然一笑。
当晚,林昭召集所有讲师,宣布开设一门新课:
>**《当你说“我愿意”时,你在放弃什么?》**
课程不限年龄,不设门槛,唯一要求是:必须携带一件代表“牺牲”的物品??可以是一封未寄出的信,一把折断的剑,也可以是一撮亲人坟前的土。
第一堂课,来了三百余人。
有人带来婚书,说他曾答应家族联姻换取资源;
有人带来丹药,坦言自己服用了百年延寿丸只为完成师父遗愿;
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只破旧布偶,哽咽道:“这是我妹妹临终前给我的。她病重时,全村求神赐福,长老说需要一个‘纯净灵魂’献祭。我母亲……推了我妹妹。”
全场寂静。
林昭没有发言,只是点燃一支蜡烛,放在教室中央。
然后,他拿起那只布偶,轻轻抱在怀里,低声说:
“谢谢你替我们记住这件事。
谢谢你没有原谅。
也谢谢你,今天还能走进这里。”
女子猛然伏案痛哭。
那一夜,自知书院的灯火彻夜未熄。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荒山上,一朵未曾记载的黑金花悄然绽放,花瓣层层展开,如同唇舌翕动,吐出一句话,随风飘散:
>“这次,我会自己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