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神色不动,只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动那棺材?”
“没有。”问摇头,“我怕触发机关。但我留下两名弟子暗中监视,若有异动,立刻传讯。”
“很好。”林昭点头,“从现在起,禁止任何人再进入地道。包括你。”
“可是……”
“这不是战场。”林昭打断他,“这是陷阱。他们不是想让我们摧毁什么,而是想让我们‘确认’什么??确认过去的恐怖确实存在,确认我们必须再次行动,确认我们依然是那个‘守护秩序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一旦我们以‘正义’之名踏入,我们就成了他们剧本里的角色。而真正的操控者,永远躲在幕后看戏。”
问沉默良久,终是低头:“那我们什么都不做?”
“不。”林昭望向窗外,“我们要做一件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问愕然抬首。
“你要公开?”
“不是全部。”林昭道,“只说发现古迹,疑似与十年前事件有关,请所有知情者前来讲述经历。不限身份,不论真假,哪怕只是道听途说,也可登台陈述。书院将设‘记忆坛’,每日开放三个时辰,由学生记录、整理、归档。”
“可万一有人借机散布谣言?或被敌人渗透?”
“那就让他们说。”林昭淡淡道,“真相不怕混乱,怕的是沉默。当所有人都能说话时,谎言就必须伪装得更像真相,而伪装,终会露出破绽。”
三日后,记忆坛正式开启。
第一日,来者寥寥。第二日,增至十余人。第三日,竟排起了长队。
有人讲述幼时被带入密林,被迫饮下苦药,醒来后失忆三年;
有人回忆兄长失踪前夜,曾在家中焚香祷告,自称“已被选中”;
还有一位老妇,颤巍巍地捧出一只绣鞋,说那是她女儿的遗物。女儿十六岁那年被紫袍道人接走,说是“天赐灵根”,再见面时,已是尸骨一具,胸口剜空,似被取走了心脏。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陈年伤口。
但林昭坚持听完每一个人的讲述,从不打断,也不评判。他只是坐在角落,手持一本薄册,默默记录。偶尔,他会抬头看向人群中的某个面孔,目光停留片刻,然后继续低头书写。
第五日,一个少年走上坛台。
他约莫十七八岁,衣衫褴褛,眼神却异常锐利。他不开口,先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高高举起??牌上赫然刻着“候选?柒”三字。
全场哗然。
“我叫沈烬。”他声音沙哑,“十年前,我是第七候选。他们把我关在地窖,每天灌药,让我看见‘神启’。我看见天空裂开,金色的河流倾泻而下,无数人跪拜呼喊我的名字。他们说,只要我点头,就能成为救世主。”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我说了‘不’。”
“于是他们换人。第八候选是个女孩,她答应了。可当仪式开始时,心渊镜突然爆裂,整个祭坛崩塌。我趁乱逃出,一路躲藏至今。”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怕死。但我知道一件事??他们从未放弃。这些年,他们在各地寻找新的‘自愿者’,用幻象引诱,用苦难洗脑,甚至编造‘末日将至’的预言,只为让人主动跪下,说‘我愿意’。”
话音落下,坛下寂静如死。
林昭缓缓起身,走到沈烬面前,深深一揖。
“谢谢你回来。”他说,“你不是逃兵。你是第一个真正打破循环的人。”
那一夜,书院再次灯火通明。
学生们自发组织起来,将所有口述记录誊抄成册,分类归档。有人提出建立“失童名录”,试图还原每一位失踪者的姓名与生平;有人提议重修《禁术志》,将心渊仪式列为永世不得研习之术;更有激进者呼吁集结修士,主动出击,剿灭残余邪教。
林昭没有阻止任何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