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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伺机而动(第2页)

他举起一面铜镜,背面镌刻着三百个名字??全是他在缄库服役期间亲眼目睹被处决的“异音犯”。他说:“他们每一个人,死前最后的愿望,不过是能再喊一声爹娘。而现在,有人却想让我们自愿戴上枷锁?”

人群寂静良久,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异响。众人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纸鸢缓缓掠过云端,形如凤凰,翼展十丈,通体由数百张写满文字的宣纸粘合而成。那是各地民众寄来的“心声帖”??有人写下对亡妻的忏悔,有人控诉官吏贪腐,有人仅仅表达“今天吃了顿饱饭,我很高兴”。拾遗者将其制成飞鸢,借风力送向皇宫,象征民意上达天听。

风助其势,纸鸢竟真的飞越宫墙,最终停驻在太极殿屋顶,宛如天降谕示。皇帝亲登楼台查看,读后潸然泪下,当即宣布:“自即日起,凡民间自发之声,无论美丑,皆不得以‘扰乱视听’为由禁止。若有官员擅加压制,以欺君论处。”

崔允之闻讯呕血三升,闭门不出。半月后,有人发现他独坐书房,面前摊开着一本破旧童谣集,手中握笔,颤抖地补写着一句早已遗忘的歌词:“阿娘煮粥香,唤我小阿黄……”

他终究没能完成最后一个字。

风波渐息,林昭仪却并未松懈。她深知,真正的变革不在法令,而在人心是否真正学会倾听??不仅是听见声音,更是理解那声音背后的生命重量。

于是她推动建立“共听坊”,遍布城乡。每坊设一间暗室,访客可佩戴特制耳罩,体验他人一生所闻:盲者感知世界的声音拼图,囚犯在地牢中数滴水计日的孤独,母亲分娩时痛呼与婴儿啼哭交织的震撼……许多人走出暗室时泪流满面,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去所谓的“正常生活”,竟建立在多少无声者的痛苦之上。

某日,一个小男孩走进共听坊,说自己总被同学嘲笑口吃,活得像影子。工作人员为他接入一段音频。他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结巴着念诗,每个字都艰难得如同攀崖,但坚持到最后,赢得满堂喝彩。旁白响起:

>“这是六百年前,第一位站上启音坛的失语者。她花了七年学会说‘我’这个字。她说:‘只要我还想说话,我就不是哑巴。’”

男孩摘下耳机,怔立良久,忽然大声对自己说:“我……我叫……李……志远!”

虽仍磕绊,但他笑了,眼泪滚落,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冬去春来,又逢启音祭。今年的主题是“未竟之言”??邀请所有人代那些未能开口的人发声。

一位老妇登台,替五岁夭折的女儿朗诵一首自创儿歌;一名老兵跪地,用沙哑嗓音复述战友临终前未能寄出的家书;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青年僧人,他解开袈裟,露出背上烙印的梵文戒律,然后平静地说:“二十年前,我被迫剃度,只为保全家族。今天,我要还俗,娶那个等了我十八年的女子。”全场起立鼓掌,连几位严守清规的老禅师也默默垂泪。

林昭仪始终坐在角落,静静看着这一切。阿禾轻问:“您不上去讲几句吗?”

她摇头:“最好的声音,从来不是来自高位者的训导,而是来自泥土里的萌芽。”

散场时,一个小女孩跑来递给她一朵野花,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你,让……妈妈敢……敢唱摇篮曲给我听。”

林昭仪接过花,蹲下身,在她耳边轻唱一首古老的江南小调。孩子惊喜地睁大眼睛:“你……你也口吃?”

她笑着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重要的是,别停下。”

当晚,她再次梦见草原。那位赤脚少女仍在奔跑,这次身后跟满了人??有戴机械耳的盲者,有手持草笛的囚徒,有抱着琵琶的画工,还有无数面目模糊却眼神坚定的灵魂。她们齐声呐喊:

>“我们回来了!这一次,永不沉默!”

梦醒之际,东方既白。她起身推开窗,晨雾弥漫,远处传来扫帚划过石板的声音。是那位卖粥老妪,早早出门清扫巷道。她一边干活,一边哼着新编的小曲:

>“锅碗瓢盆皆成乐,柴米油盐也是歌;

>昨日犹惧唇舌冷,今朝敢把真心说。”

林昭仪倚窗而立,嘴角含笑。她知道,这场始于一口青铜瓮、一滴晶泪、一块心岩的旅程,仍未结束。

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仍有试图捂住他人嘴巴的手,仍有以“秩序”之名行压制之实的阴影。

但她更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在雨中唱歌,只要还有一颗心愿意为真相颤抖,只要人类依然会在分别时说出“保重”,在重逢时喊出“是你”,

那么,芳华就不会凋零。

因为它本就不属于某个时代,某座城池,某个阶层。

它属于每一次真诚的开口,每一回勇敢的回应,每一个明知说了也没人听,却仍然选择说下去的瞬间。

晋末如此,千年后亦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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