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雨薇,出生于一九九五年三月十七日,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不是节日,也没有什么纪念意义。
母亲后来常说,那天早晨下了场小雨,午后天又放晴,窗外的蔷薇开得正好。于是她给我取了雨薇这个名字,雨后的蔷薇。她说那是她记忆里最干净的一种颜色。
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
不仅是因为我觉得很好听,而且她给我那种雨后的感觉??安静、清透,却带着一点看不出的倔强。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个名字在某种意义上给了我一点力量。
小时候练琴的时候,只要弹得不顺,我就盯着谱角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行字,心里会莫名平静下来。
好像“雨薇”这两个字里藏着某种节奏,一种能让人慢慢呼吸的节奏。
后来我渐渐觉得,这名字不只是母亲的喜好,它更像是命运给我的暗示。
像雨后的空气,潮湿、透明,却总有新的东西在滋长。
哪怕前一刻世界被冲得一片模糊,它也会在下一刻慢慢清晰起来。
但我出生的时候,所谓“贫穷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那时华夏刚经历改革开放的第二个十年,鹏城也早不再是渔村,而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南方奇迹”。
我家住在城北的一片老小区,楼层不高,窗外能看见远处半截起重机。那时还没有地铁,也没什么高楼,街边的路灯常常闪两下才亮。母亲说那是城市在长身体,一天一个样。
听她讲起过去,总带着一种模糊的年代感。她说刚到鹏城那会儿,街上还在用粮票买米,后来一下子就什么都有了。等到我出生时,家里已经有了空调和彩电,父亲在外企工作,母亲在文艺团体教舞。
我小时候并不觉得家里富有,但从记事起,生活就开始变得宽裕。
新楼盘一栋栋盖起来,街边的霓虹灯越来越多,超市里的进口糖果堆得像小山。
那种富足不是突兀的,是一点点渗透进生活的,
就像空气里突然多了股甜味。
后来我才明白,正因为那时鹏城还年轻,我们这些孩子也跟着一起被塑形。
城市在往上生长,我们也在往前被推。
我从没想过别的地方是什么样,也想象不出没有高楼、没有音乐学校、没有比赛的生活是什么样。
那时候的我以为,每个孩子的房间里都有钢琴,每个周末都要去上课,每个父母都在讨论要不要送孩子出国。
这是我成长的世界,一个安稳、闪光,却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点命定味道的世界。
我就读的学校里,家境都差不多。
大多数同学的父母在外企工作,穿着得体,说话不快不慢。偶尔也有例外:
几个父母做小生意的孩子,带着一点浮躁的聪明。
可无论家里穷一点还是富一点,他们都有个共通的地方:都多少有点奇怪。
有人一天到晚背着名牌书包,却总爱抄别人作业;
有人弹琴天?很好,却从不让别人听;
有人看起来温柔有礼,但一转身,骂起人来比谁都凶。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只觉得他们像一群演不同戏的人,
而我只是偶尔坐在台下看,偶尔被拉上台客串一句。
我见过太多奇怪的小孩。
但江临舟,他是我见过最古怪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