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动手之前,马车就已经开始返程了。即便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但是李冕还是在靠近京城的地方钻进了山里,换了一辆马车回京。
进山时,李冕挑开帘子,顾涟初探出脑袋四处张望。连日下雨将地面泡得湿软,马车行进有些困难,但是却把密林冲刷得更加鲜明,绿色、黄色、红色交织在一处,秋意盎然。
“果然没有土匪,”顾涟初笑着说,“看来我们王爷确实没有偷懒。”
李冕放下帘子,道:“别着凉。”
顾涟初盯着他许久,才看出李冕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顿时更来劲了,叽叽呱呱夸了半程,什么英明神武、什么俊秀无方,直到李冕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云片糕,顾涟初这才止住话头。
顾涟初递给他一块,李冕摇了摇头,“不用,你自己吃。”
顾涟初道:“挑嘴。”
“是谁不吃萝卜,不吃春韭?”
顾涟初不同意地反驳道:“这些都是配菜!配菜!就像葱姜蒜一样!”
“强词夺理,挑嘴。”
顾涟初大咬一口云片糕,将那甜食几乎当成李冕来嚼,狠狠吃了几口,不与他争辩了。
“你还没说,皇家怎么会造假?”顾涟初凑近了点,问道。
李冕抬手轻轻拭去他嘴角的糕点渣,沉默了许久才说:“净空大师将钟献给了皇室,太子,就是先帝,年幼时身体孱弱,父皇就命人将钟放到东宫,净空大师怕太子压不住,父皇就让人赶制了一个镀金的,请净空大师开了光。”
窗外秋雨淅沥,李冕用又平又淡的声调说着这些皇家秘辛,表情不像伤感,只是应景地带了些怅然。
顾涟初咀嚼糕点的速度慢了些,他口齿不清地问道:“那你呢?你有吗?”
李冕看向顾涟初,那人正缓慢地咀嚼着,脸颊一动一动,像是一头呆鹿。
就是这呆头呆脑的人,竟然问出了这辈子未曾听过的问题,他有吗?
自然是没有的。
李晟金尊玉贵,是迟早都会黄袍加身的天下之主,而自己不过是因为可怜被皇后颇为照拂的不受宠皇子,莫说是那样一个镀金的钟了。
他甚至没有一身可以穿到盛宴上的衣裳。
那钟,以及那些拳拳爱子情,他一样也没有。
一阵风吹来,竹帘轻动,李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拿起一块云片糕,抵在顾涟初唇畔:“有这样好吃?”
顾涟初没有追问,鼓着腮帮子笑:“自然好吃,你品味太差,不懂欣赏。”
李冕撑着下巴,突然说:“我若说你好看,是懂欣赏,还是不懂欣赏?”
顾涟初愣住,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嘀咕道,“你太有品了,英雄所见略同。”
李冕笑起来,顾涟初看向他时也未收敛,只是那笑容像是缺乏练习一样,被注视时带着几分羞赧。
“看我做什么?”
后来的顾涟初想,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将让李冕多笑笑,当成了很重要的一项课题来做。
“折损多少?!”
“回禀大人,三十六人。”
那人拂袖将茶杯扫在地上,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跪在中间的死士打颤的呼吸声。
“主子花重金培养的,竟死了三十几人……又被人戳穿那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