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搬空的曾经当做储藏室的客房,在满地尘屑中切出一块暖金色的光斑。
严序和易小天并肩站在光里,身前是尘迹斑驳的空白墙。
“颜色,你定。”
严序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色彩选择界面。
易小天的指尖在几十种白色系中游移,最终停在一个叫做“燕麦”的色块上。
那是一种介于米白和浅灰之间的颜色,带着些许暖意,又不会太过甜腻。
严序点点头,下单了水性环保漆。
涂料送到后,他们花了一整个周六下午来粉刷。
严序负责高处,易小天专注地涂抹着下方的墙面。
少年握着滚刷的动作从生涩渐渐变得流畅,燕麦色的涂料温柔地覆盖了墙上的旧痕。
期间,一点乳白的涂料溅起,恰好落在易小天的鼻尖上,凉凉的触感让他眨了眨眼。
严序看见了,放下自己的刷子,从旁边工具架上取下一块干净的湿布,对折后伸手过去。
他的动作很轻,布料柔软地拂过少年的鼻尖,带走了那点突兀的白色。
易小天仰着脸,安静地等他擦完,像只被顺毛的小猫。
当最后一面墙被刷完,夕阳正好照在燕麦色的墙面上,反射出柔软的光。
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均匀的、包容的底色。
严序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扫过这个刚刚重获新生的空间。
曾经堆满旧物的压抑感已被燕麦色的宁静驱散,空气中还飘散着水性涂料特有的、淡淡的清新气味。
易小天正跪在铺开的旧报纸前,像布置一个庄严的仪式,将颜料管一支支按色系排列。
沉静的群青、温润的赭石、生机勃勃的翠绿。
他排列得极其专注,仿佛在调兵遣将。
当最后一管柠檬黄被放置在合适的位置,易小天抬起头,目光越过地上斑斓的方阵,直直地望向那面最大的刚刚干透的燕麦色墙壁。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躲闪或依赖,而是一种纯粹的、创作者般的打量与渴望。
他没有说话,但严序瞬间读懂了他眼中的话语。
那干净得如同一张巨幅画布的墙,正在无声地召唤那些鲜艳的颜色。
严序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当初说的“想画就在家画”。
原来,少年把这句话,连同这整面墙,都当成了承诺。
“想画就画。”严序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平淡却带着应许的重量,“这是你的墙。”
易小天的眼睛倏地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
他紧紧握住手边那管群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严序用手指轻轻触碰墙面,感受那微凉的湿气。
“表干两小时,实干24小时。”
他用侦探汇报证据般客观的语气说道,“明天下午,它才是你的画布。”
易小天看着墙面,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
严序递来一本厚厚的草图本:“布局,可以先在这里演练。”
“或者——”他又将一张简单的宜家目录推到易小天面前,意思很明确:选你喜欢的。
易小天的目光掠过那本充满标准化模板的家具册子,指尖没有丝毫停留。
他拿出自己的素描本,翻到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