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话一出口,她意识到什么,急声追问:“嘉树出什么事了吗?”
粉白的指尖攥紧机身,按压出白痕。
电话是陈嘉树让老宋打来的。老宋转达说,待会儿不必去家里接他,他人在东昕疗养院,打算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更准确地说,这是个通知。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闷得覃乔心口发疼。
老宋还说,他们现在已经到市五院了。
覃乔摁下鼻腔酸涩,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地找他。
那头车声、人声混杂。
老宋与陈嘉树正站在通往门诊部的主路旁,人行道的树影下。
待手机屏幕暗下,老宋垂回手,将手机收回口袋。
陈嘉树的手一直攥着老宋拨电话的那条胳膊。察觉到他的动作,陈嘉树薄唇动了动,本来想问覃乔生气了吗?
想想还是作罢。
也是难为身边这些人了,陪着他这个又聋又瞎的老板,人人都得学一套独有的“手语”。
念头掠过,陈嘉倏尔哂笑了一下,随即唇线抿的更紧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老宋并未刻意去看陈嘉树的脸,然而每一次余光的轻掠,都会掠到那镜片下的纱布,还有那张瘦得脱了相的面容。
看来陈董又去做眼睛手术了。这一年多来,他吃的苦头实在不少。
只是这耳朵又是
老宋在心底叹了口气。四十不到的黄金年纪,本该大展拳脚的时候,陈董却被反复发作的眼疾桎梏。
覃乔来得很快。她先去取了早已预约好的专家号,拿着号单,循着楼层提示坐扶梯一圈圈绕上五楼眼科门诊。
她一眼就看见了侧身站在窗边的陈嘉树。
墨镜将他本就分明的脸部线条衬得愈发冷峻,而那件黑色风衣款羊绒大衣,精良剪裁完美勾画出他肩宽腰窄的挺拔身姿。
他站在那里,像磁石般吸引着周遭所有的视线。
惊艳的、探究的,或是掺杂着同情的。
覃乔两步上前挽住陈嘉树的胳膊,隔着厚厚的衣料都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她更用力地贴近他,像只树懒般几乎挂在他身上。
诊室门口的电子屏忽然呼叫到陈嘉树的名字。覃乔递给老宋一个在外面等候的眼神,老宋会意退到一旁,她便带着陈嘉树走进诊室。
门被覃乔反手关上。她将陈嘉树安顿在凳子上,自己拉来另一张凳子坐在旁边,抬头向吴主任详细说明他目前的状况。
当她提到陈嘉树眼睛也看不见时,主任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了专业神色。
覃乔从包里取出盲文板,说:“您的问题我可以写给我先生。”
于是吴主任每次提问后,落针可闻的诊室里都会响起细密的“得得”声。写完,她便把纸翻过来,让丈夫用手指触摸阅读。
男人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吐字清*楚。唯独被问到为何不愿听见那些杂音时,他沉默下来,搁在桌面的左手不自觉地收紧,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医生……我知道原因。”覃乔盈着泪光的双眼微微发红。
她伸出手,温柔地包住那只紧握的拳头。这个动作让男人微微一怔。
“乔乔……”陈嘉树轻声打断,反手握住她的掌心,“让我自己来说吧。”
外面走廊上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声音从门口经过,跑向深处。覃乔的注意力被这串声响吸引,直到陈嘉树缓缓开口才回过神。
与她所料的一样,陈嘉树绝口不提杨淑华,而是说起自己曾有的病史,提到这次长达一个月都未恢复可能与自身压力有关。甚至颇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意味,直接要求医生另开些药。
这位吴主任治疗过数不胜数的病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陈嘉树在避重就轻。
吴主任朝门口偏了偏头,覃乔当即会意,微微颔首,拉过陈嘉树的手,写下:我先出去。
这对夫妻这种独特的沟通方式,倒是挺新奇,吴主任心里有了方案。他抬了抬下巴对起身的女人说:“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你在外面等,好了叫你。”
覃乔的离开让陈嘉树感到极大的不安。他扶了扶墨镜,刚垂下手,就被一只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男性手掌握住手腕——正是那位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