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春霞盛汤的手顿了顿,冬瓜汤在碗里晃了晃:“本地的大学?”她轻轻放下汤勺,语气里带着些许讶异,“我还以为那孩子会去外地上学。”
司炳何立刻警觉地扬起耳朵,连筷尖的鸡蛋都忘了送进嘴里:“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司春霞转身去灶台盛饭,锅铲碰着铁锅发出清脆的声响。
司炳何放下筷子,目光追着母亲的背影:“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
司春霞把盛得冒尖的米饭放在女儿面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
“别人家的事,少打听。”她伸手轻轻点了点司炳何的额头,指尖触到那绺快遮住眼睛的刘海,不由蹙眉,”这头发,吃完饭我给你修修。”
“啊?”司炳何扒饭的动作一顿,“村口王阿姨不是早就不开理发店了吗?”
“”你妈我亲自操刀。”司春霞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女儿碗里。
“真的假的?”司炳何瞪圆眼睛,“您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艺?”
“就前阵子,你王阿姨来借鸡蛋,我顺带跟她学了两手。”
司炳何噗嗤笑出声:“咋的,您这是要改行开理发店?”
“犯不上。”司春霞低头吃饭,灯光在她发丝上晕开柔和的光圈,“就是想着,你回来时能给你拾掇拾掇。”
“听着意思您的理发技术还没被‘实践’检验过呢。”
“咋的,不乐意给你妈我练手啊?”
“乐意乐意,”司炳何从善如流。
暮色渐浓,司春霞在院子里支起木凳,又端来一盆清水。。
“坐直喽。”司春霞的手搭在女儿肩头,掌心有常年劳作的薄茧。她先是用喷壶细细打湿司炳何的头发,水珠在夕阳下闪着碎光。梳子从发根缓缓梳到发梢,遇到打结处就格外放轻力道。
剪刀响起时,司炳何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别动。”母亲的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脑,“王大姐教过我,剪发如绣花,急不得。”
司春霞剪得很慢。她先挑起额前过长的刘海,用两指轻轻夹住,剪刀斜着下去,碎发簌簌落在围布上。接着是鬓角,她小心地修出柔和的弧度。有时会停下来,扳过女儿的脸对着光端详,像在端详一件珍贵的瓷器。
“你小时候啊,”司春霞忽然开口,“头发黄得像玉米须,扎个小辫都费劲。”剪刀在她手里灵活地转动,“现在这头发多好,黑亮黑亮的。”
“这不遗传了您呗,基因好。”
“切,”司春霞女士对这突如其来的马屁嗤之以鼻。
不过司炳何倒也没有说错,她这头自来卷,确实遗传自司春霞女士,虽然卷发难打理,每天早上起床都顶着鸡窝,但也显得发量多。
司炳何闭上眼,感受着剪刀凉凉地贴着头皮滑过。母亲的气息拂在耳后,带着淡淡的皂香。当修到后颈时,司春霞用手轻轻护着她的脖子,剪刀小心地沿着发际线移动。
剪完最后一绺头发,司春霞用毛刷轻轻扫去女儿颈间的碎发。她端来镜子,镜中的司炳何齐肩短发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
“怎么样?”司春霞的手还搭在女儿肩上,镜子里两人的目光交汇。
“怎么样你妈我的手艺?”
“不错,相当不错。”司炳何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端详着自己的新发型,晚风吹过,新剪的短发轻轻扬起,碎发像蒲公英般飘散在暮色里。
不知道为什么,司炳何忽然想起来了陈晚侬总是别在耳后的长发。
“妈,”司炳何忽然开口,“这活儿好学吗?你教我剪头发吧。”
“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就,好奇呗。”
“行,剪头发啊,挺简单的。”母亲重新拿起梳子,动作慢了下来,“要先学会看头型。”
“看头型啊,就像看山势。”司春霞的声音温和而耐心,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司炳何的头顶,“你的头型圆润饱满,属于标准的圆头型,最适合留些碎发修饰脸型。”
她转到司炳何身后,双手轻轻托住她的头骨:“后脑勺要特别注意,这里饱满的人剪短发才好看。要是后脑勺扁平,就得靠层次感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