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她的声音极轻,却穿透了每一个人的心,“因为你心里清楚,一旦承认名字的力量,你就必须承担记住的责任。”
年轻学者喘息着抬头:“你是……苏砚?”
女子不答,只将目光投向投影中的共心树模型:“你说它是幻象。可当一万两千六百三十七个被抹除的名字重新浮现时,是谁在哭泣?当李怀瑾从雪地中捧起写着自己名字的纸页时,那是程序模拟的情绪吗?”
她缓步走近,每一步都让空气凝滞:“你否定记忆,是因为你不愿背负。可遗忘本身就是最残酷的屠杀。”
年轻人嘴唇颤抖:“如果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要被记住,我们要记住多少?要哭多久?难道活着的人,就不能向前走吗?”
“可以。”她说,“但不是踩着遗忘前进,而是背着他们一起走。”
她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行新字浮现:
>**“陆明远,男,生于星际历217年,曾质疑记忆的意义,终被万千亡者之声唤醒。愿其自此执笔,不再逃避。”**
年轻人怔住,泪水无声滑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
与此同时,地球圣地的共心树忽然剧烈摇晃。
一片叶子无风自落,飘向北方冻土。
那里,有一座废弃的观测站,曾是古代史官沈知白后人隐居之地。如今只剩一位老妇人守着残垣断壁,每日抄写族谱,哪怕无人再读。
她叫沈念祖,已九十八岁,双目近乎失明,手指僵硬变形,仍坚持用针尖蘸墨,一笔一划刺入宣纸。
“祖父说过……”她喃喃,“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历史就不会真正死亡。”
那片叶子落在她窗前,展开成一封信:
>**“陈默之,男,生于永昌八年,曾任北境巡查使,因揭露军中腐败遭秘密处决。临终前留下遗言:‘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其精神传承于后代沈知白、沈念祖等人,至今未断。”**
老人颤抖着手抚摸那行字,忽然笑了:“爹……您听见了吗?他们还记得您。”
她强撑起身,拄拐走到院中,点燃炉火,准备焚烧这份名录副本,完成百年家族仪式。
火焰腾起的瞬间,空中竟凝聚出一道虚影??正是当年那位铜牌主人陈默之的模样。他望着孙女,深深鞠躬。
“谢谢你还记得我。”
火光映照下,老人含笑闭目,安然坐化。
她的身体渐渐化作点点微光,融入火焰之中,随烟升腾,最终汇入共心树某根新生的枝条。片刻后,树冠之上多了一行新名:
>**“沈念祖,女,生于星际历123年,终身守护家族记忆,至死方休。其志承先启后,光照来者。”**
***
而在宇宙边缘,一艘流浪飞船正穿越暗物质风暴带。
舱内,一名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破旧笔记本。她是人类与异族混血,从小被视为不祥之人,父母早亡,靠拾荒为生。唯有这本笔记,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
“里面有你的名字。”母亲说,“也有我们的故事。别丢了。”
可就在刚才,飞船能源耗尽,自动系统判定“非必要物品”需销毁,机械臂已抓起笔记本,即将投入分解炉。
小女孩拼命挣扎,哭喊:“还给我!那是我妈妈写的!”
没人理会她。在这片冷漠的星海,情感被视为累赘。
就在笔记本即将被碾碎的一瞬,整艘飞船的灯光骤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银辉,从分解炉内部透出。
炉门自动开启,那本笔记完好无损地飞回女孩怀中。翻开第一页,原本空白的扉页上,浮现出一行陌生却温暖的小字:
>“阿禾,女,生于星际历309年,母为林素心,父为卡兰?瑟族第七氏族流亡者。虽生于偏见,却不失纯真。此生当执笔为灯,照亮幽暗。”
随后,窗外星空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