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横跨亿万里的光桥凭空出现,正是共心树延伸出的意识网络。无数名字在其上奔涌流转,最终聚焦于这一艘渺小飞船。
一个声音响起,不分男女,不论语种,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你们以为遗忘是为了前行,其实遗忘只会让人迷失方向。记住了,才是活着。”**
飞船AI突然中断原有程序,开始自动记录全体乘员的姓名、来历、梦想,并上传至公共数据库。
连最冷漠的船长也摘下帽子,低声说:“我叫周望川,父亲死于资源战争,我一直不敢提他……但现在,我想让大家知道他的名字。”
阿禾抱着笔记本,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的是,当晚入睡后,梦中走入一片白雾林地。那位白衣女子站在碑前,对她微笑。
“你想记住谁?”她问。
阿禾哽咽:“我想记住妈妈,还有所有像我们一样被丢掉的人。”
女子点头,将一支断裂的冰晶笔放入她手中:“那就开始写吧。不必华丽,不必完美,只要真诚。”
醒来时,她的枕边真的多了一支笔。
***
时间继续流淌。
三千年后,文明已遍布三千星系。
曾经辉煌的“言归塔”遗址早已被星辰都市环绕,成为一座悬浮于虚空的文化中枢。共心树不再局限于地球,它的根须通过量子纠缠遍布宇宙,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颗恒星周围的记忆光环。
而苏砚的身影,也早已超越单一形态。
她在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中显现,在老兵抚摸战友墓碑的手掌间停留,在诗人写下最后一行诗时悄然点头。她是图书馆里翻动书页的风,是孩子们朗诵《万姓名录》时眼中的光,是某个外星种族首次为自己命名时的那一声顿悟。
但她也知道,遗忘从未真正消失。
每当文明陷入动荡,总会有新的“无言井”悄然形成??有些是政府下令删除历史档案,有些是科技公司用算法掩盖真相,有些则是人们出于痛苦主动选择失忆。
于是她一次次归来。
有时是以裴昭的回忆形式出现,在某个少年梦见老人坐在碑前喃喃自语时唤醒良知;
有时是借沈知白的后人之手,揭露一场跨越千年的冤案;
更多时候,她只是让一片叶子落在某人肩头,上面写着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宇宙迎来最大危机。
一种名为“静默病毒”的未知存在爆发,感染者逐渐丧失语言能力,继而忘记亲人、忘记自我,最终变成毫无意识的躯壳。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毒不仅能侵蚀生物大脑,还能污染数据网络,将存储的名字一个个抹去。
短短百年,三千星系中有七成文明陷入沉寂。
共心树开始枯萎,叶片大片脱落,名字如灰烬般消散。
有人绝望呼喊:“这次……是不是终于结束了?”
就在那一刻,整个宇宙的广播频道同时接收到一段信号。
没有图像,没有频率,只有一段纯粹的文字流,自无数终端浮现:
>**“还记得吗?那个教你写字的女孩。”**
>**“还记得吗?那个为你挡下刀剑的兄弟。”**
>**“还记得吗?那个在寒冬里为你煮粥的老兵。”**
>**“名字不是符号,是爱过的证明。”**
>**“如果你忘了他们,你就不再是完整的你。”**
>**“现在,请跟我念??”**
紧接着,第一个名字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