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龙秘境匆匆赶来:“各处战场均已平定。妖军溃散,幸存者大多投降。傅发芬正在收拢伤员,统计伤亡。”
贺灵川环顾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曾经高耸的城墙倒塌大半,街巷间遍布焦痕与血迹,无数屋舍化为废墟。然而,也有不少百姓冒险走出家门,自发清理街道,救助伤者。
“他们还在努力活着。”泗海真人感慨。
“所以我们的战斗才有意义。”贺灵川轻声道。
突然,他胸口剧痛加剧,黑线已爬至脖颈。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贺灵川!”泗海真人急忙扶住他,“你撑不住了!”
“别声张。”他勉强一笑,“找个安静地方,让我运功逼毒。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泗海真人深深看他一眼,终是点头:“我知道一处密室,是地母旧日闭关之所,极为隐蔽。”
两人悄然离去。
三日后,玉京城局势基本稳定。明遥下尊下令重建秩序,任命傅发芬暂代城主之职,安抚民心。灵山诸仙陆续撤离,仅留少数协助善后。
而在城西一处隐秘山洞内,贺灵川盘膝而坐,周身缠绕黑气,额上冷汗涔涔。他已连续运功七十二个时辰,终于将腐心蛊逼至指尖。此刻,他举起右手,毫不犹豫挥剑斩下小指。
“嗤??”
血光溅落,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豸在断指上扭动片刻,随即灰飞烟灭。
他长舒一口气,脸色几近透明。
门外,泗海真人推门而入,带来一碗药汤:“喝了吧,这是专克阴毒的‘玄阳归元散’。”
贺灵川接过,一饮而尽。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在逼毒时,看到了一些画面。”
“什么画面?”
“地母的记忆。”他闭上眼,“她并非天生邪物。三千年前,她是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位女祭司,名为‘姜璃’。因目睹王朝暴政、百姓涂炭,愤而祈求大地之力反抗,却被反噬身心,逐渐异化。她的爱与悲悯,最终都被扭曲成了恨。”
泗海真人沉默许久:“所以,这才是‘地母’真正的起源?”
“是啊。”贺灵川苦笑,“我们一直以为她在作恶,其实她只是被困在无尽痛苦中的灵魂。而上官飚也好,天魔也罢,都不过是这悲剧链条上的一环。”
“那你打算怎么办?写下真相,公之于众?”
“不必。”他摇头,“有些历史,太过沉重,未必适合流传。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不要再让类似的悲剧重演。”
洞外,晨曦洒落,照亮新生的嫩草。
数月后,玉京城重建竣工。新任城主傅发芬立碑铭志,碑文仅有八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而贺灵川的名字,并未出现在任何记载之中。
有人说他远走他乡,继续追查天外魔渊的线索;也有人说他隐居山林,著书授徒;更有传言称,每逢月圆之夜,有人曾在杜支山顶看见一道孤影伫立,望着玉京城方向,久久不语。
唯有泗海真人知道,那个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的年轻人,此刻正坐在灵山之巅,提笔写下一行字:
**“仙人消失之后,人间才真正开始学会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