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飞简单直接的思维里,这孤身一人出城,身上还挎著弓、背著箭囊,鬼鬼祟祟,既不像大规模突围,也不像正经使者仪仗,那能是干什么的?
要么是想凭藉个人勇武或者箭术,伺机暗杀他大哥顾如秉!要么就是想凭藉对地形的熟悉,悄悄溜出去,寻找援兵或者传递消息!
“好个贼子!竟敢孤身出来,定是没安好心!看俺射穿你的狗心!”
张飞根本来不及细想,也懒得询问,暴喝一声,如同平地惊雷!
他力大无穷,臂力惊人,当即从马鞍旁摘下他那张特製的铁胎硬弓,猿臂轻舒,瞬间將弓拉得如同满月,一支狼牙箭稳稳搭在弦上,瞄准了那名刚刚走出不远的副將!
“嗖——!”
箭矢离弦,发出一声悽厉的破空尖啸!
那箭去势极快,如同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死亡轨跡,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名副將的胸膛!
那副將根本没想到会有此一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胸口猛地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带得向后踉蹌几步。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著那支几乎完全没入自己胸膛,只剩下箭羽还在微微颤动的箭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有一股股鲜血从口中涌出。
他眼中的生机迅速消散,身体晃了晃,最终“噗通”一声,栽倒在滚烫的黄沙之上,手中的白旗也无力地掉落,被风沙缓缓掩盖。
这一切,都被站在残破城墙上,密切关注著城外动静的王越,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王越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一股难以形容的悲痛和滔天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直衝顶门!
这名副將,不是普通的下属,而是从他还在幽州时就跟隨著他的老部下!是他从微末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这么多年来,跟隨他南征北战,经歷了幽州易主、流亡塞外、依附士燮等等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和磨难,多少次刀光剑影,多少回死里逃生,都侥倖活了下来,主僕之情早已深厚无比!
王越本已接受现实,同意士燮投降,派这最信任的副將出城,是希望能为眾人,也为他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待这老部下的,不是谈判,而是毫不留情的冷箭!是死亡!
“啊——!”
王越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地盯著城外张飞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仇恨!
“张飞!顾如秉!你们……好狠毒!连投降之人都杀!此仇不报,我王越誓不为人!”
他在心中疯狂地嘶吼、发誓,这笔血债,被他牢牢地记下了!
他一定要报復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消息很快传回了中军大帐。
当顾如秉听闻张飞射杀了一名孤身出城的敌方將领时,他先是眉头一皱,隨即立刻反应过来!
“不好!翼德鲁莽了!”
顾如秉猛地站起身,语气带著一丝懊恼。
“在那等绝境之下,士燮性情懦弱,岂会派人单独出城行刺或求援?
那分明是派出来试探,甚至是准备投降的使者!身背弓箭,或是將领习惯,或是为了防身,並非一定就是刺客!”
他对士燮的了解很深,知道此人野心虽大,但骨头极软,在绝对劣势下,投降保命是他最可能做出的选择。
张飞这一箭,虽然射杀了一个敌人,却也可能会让士燮惊惧之下,打消投降念头,选择困兽犹斗,徒增己方攻城的伤亡。
不过,顾如秉的懊恼也只是一瞬间。
他迅速冷静下来,目光恢復深邃。
即便那人真是使者,即便士燮投降,其屠戮百姓、勾结外族、祸乱边疆的累累罪行,也早已註定了他的结局——唯有死路一条!绝无赦免的可能!张飞此举,虽然鲁莽,但结果並无本质区別,士燮必须死。
他没有下令去责怪或处罚张飞。事已至此,追究无益,反而可能挫伤这员猛將的锐气。
当前最重要的,是稳住局势,利用士燮可能存在的投降心理,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战斗。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计划。既然士燮已经有了投降的苗头,虽然被张飞一箭嚇了回去,但求生欲肯定会让他再次动摇。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给他一个“台阶”下。
“来人!”
顾如秉唤来一名能言善辩、胆识过人的文官作为使者,仔细叮嘱道。
“你持我令牌,前往古城下,喊话士燮,就言方才乃是一场误会,巡哨士卒不明就里,误伤了使者。本王已知其悔过之意,若他肯真心出降,可保其性命无忧,以往罪责,或可酌情宽宥。让他打开城门,迎你入內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