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佐藤缓缓起身,走到台前,从怀中取出那幅他画的“井底女孩”,轻轻放在投影仪前。灯光透过纸面,那只垂下的手仿佛真的伸了出来,指尖泛着微光。
“我想改个名字。”他轻声说,“不再叫‘佐藤一郎’。从今天起,我叫‘林一郎’??随林先生姓。我不配继承他的苦难,但我愿背负他的沉默。”
人群中有抽泣,有点头,有默默递来的水杯。
徐三没有说话,只是点燃第十根蜡烛,摆进环形之中。
当晚,匿名杀手来信的触发条件终于达成??第十位“回应者”出现:那位只会哼歌的痴呆老太太,在家中突然清醒,对孙子说:“奶奶要去海边唱歌了,有个小女孩等我接她回家。”
她步行三公里至海岸,在礁石上坐了一夜,清唱《小白菜》直至天明。监控录像显示,她身后海水曾短暂形成漩涡,形状酷似一只向上托举的手。
第二天清晨,她安然离世。
徐三在“沉默积分”簿上写下最后一行:
>**未知老人(编号08):以生命完成回应,积十分。
>特权激活:即日起,所有‘沉默积分’持有者,可申请一次定向广播??向指定地点、指定人群,播放一段不超过十分钟的真实声音记录。**
命令下达两小时后,第一位申请者出现??正是那位曾打死举白旗少年的美军退伍兵。他选择将自己临终忏悔的录音,送往菲律宾一处乡村小学,那里正是当年事件发生地的后代聚居区。
“我不是求原谅。”他说,“我只是希望,那个孩子的灵魂,能知道有人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与此同时,南纬12°的海底信号再度传来。这次不再是歌声,而是一段清晰的摩尔斯码,由多种节奏叠加而成,经破译后仅八字:
>**“灯已亮,我们走了。”**
次日黎明,潜水队重返飞鱼号残骸,发现舰体内部空无一物,所有字条、唱片、遗物尽数消失,唯有主控室中央留下一枚铜铃,与小卖部门口那枚一模一样。
徐三将铃挂回原处。
当天中午,新告示贴出:
>**招募结束。
>小卖部即日起转型为“声之驿”:
>接收、存储、传递未说出口的话。
>无论你是加害者、受害者、旁观者,
>只要你愿意说出真相,
>这里就为你点亮一盏灯。**
傍晚,夕阳熔金。
徐三站在石阶上,望着潮水退去,露出大片湿漉漉的沙滩。沙地上,隐约显现出一行被海水冲刷而出的痕迹,像是无数脚印汇成的小路,通向大海深处。
艾丽莎走来,轻声问:“你觉得他们真的走了吗?”
“我不知道。”他望着远方,“但我知道,从此以后,每当有人真心忏悔,有人勇敢倾听,有人选择记住而非遗忘??
那口井底,就会亮起一束光。”
风铃轻响。
海面之下,仿佛有千万颗心,同时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