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们深入地下,穿过层层迷宫般的岩洞,最终来到一处巨大空腔。中央果然矗立着那座倒悬之塔,通体漆黑,仿佛吞噬光线。塔门前的地面上,刻着一行古老文字:
>“当所有记忆归位,门将自启。
>非由手开,乃由心启。”
科尔递给我一把骨制钥匙,由某位影鳞长老临终前用指甲刻成。“她说,这是留给‘穿行于痛中而不逃之人’的。”
我没有接。
“如果这不是我们的创造呢?”我望着塔门,“如果我们只是……完成了它早已写好的剧本?”
无人回答。
当夜子时,风停沙静。我们围坐在塔外,听着内部传来的歌声??起初微弱,继而清晰,竟是七族歌谣的第八段,一段从未有人知晓的尾声:
>“光非赐予,痛即火种,
>行者无名,方为永恒。
>门非所造,实为所成,
>心若不闭,何须再开?”
歌声落下瞬间,塔门无声开启,一道幽蓝光芒倾泻而出。
没有人动。
我知道,只要踏进一步,或许就能看见一切真相:世界的起源、六族消亡的真正原因、甚至妹妹死亡背后的隐秘……但我没有迈步。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门”的本质。
它不是工具,不是武器,也不是知识库。它是**试炼场**。每一次开启,都是对人类集体意识的一次检验。过去我们用恐惧建造伪门,用遗忘逃避痛苦;现在我们学会记忆,学会承受,学会在废墟上种花??这才是真正的“开启”。
“我们不进去。”我对众人说。
科尔震惊:“可里面可能藏着改变一切的力量!”
“已经改变了。”我平静道,“你看不见吗?绿洲出现了,孩子会画画记录祖母的眼泪,混血儿不再躲藏……真正的力量不在塔里,而在外面,在每一个选择记住而非遗忘的人心里。”
良久,盲女点头:“我感受到了。塔……在退缩。”
果然,那幽蓝光芒渐渐收敛,塔门缓缓闭合,直至最后一丝缝隙消失。地面震动停止,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我们原路返回。
途中,少年悄悄问我:“那你梦里的门,后来开了吗?”
我摇头:“我没进去。我关上了它。”
“为什么?”
“因为有些答案,一旦得知,就会让人停下脚步。”我望着远方地平线上的新门轮廓,“而我们要做的,不是寻找终点,而是继续走。”
回到沙漠已是深秋。新门周围已建起小型聚落,人们称其为“忆镇”。学堂每日开放,老人讲述往事,年轻人记录整理;医疗站用改良后的神经接口帮助创伤患者直面记忆,而非屏蔽;更有艺术家将集体梦境绘成壁画,挂在公共长廊。
我在镇边搭好了蜂箱,养了三群蜂。每日清晨喂水、检查巢脾,看它们忙碌穿梭于新开的野菊之间。艾莉亚笑着说:“你终于像个普通人了。”
“我一直都想。”我说。
某日黄昏,一封信送到。署名是北方冰原的霜角鹿守护者,附带一张粗糙拓片??正是当年伪门崩解后出现极光之地的新发现:冰层深处,露出半截石柱,上面刻着与倒悬塔相似的文字,末尾赫然写着:
>“第八族,未灭。”
我盯着那几个字许久,最终将其烧毁,灰烬撒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