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名保洁员驻足看了看,坐下来说:“我cleaning这栋楼十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说完哭了十分钟,走时拿走一盏小灯。
第三天,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路过,冷笑:“这就是你们的煽情把戏?”
阿禾抬头看他:“你是研发‘理性护盾’的心理顾问团队成员,编号D-7,最近三个月失眠严重,靠药物入睡。你害怕的不是共感,是你妻子去世那天,你站在ICU外面,一句话都没敢说。”
男人脸色骤变,后退两步:“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知道。”阿禾平静道,“我是听见了。你走路时肩膀压得太低,那是愧疚的姿势。你每天经过这里两次,目光总在我身上停留0。8秒??足够长到犹豫,又短到不敢停留。”
男人僵立原地,良久,终于跌坐在椅子上,声音破碎:“她走之前……握着我的手……我想说我爱你……可我说不出来……我以为冷静才是坚强……结果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我面无表情的脸……”
泪水滚落,砸在鞋面上。
那一刻,湖面微澜,一株“语光花”竟从岸边石缝中钻出,绽放出淡金色光芒。
消息不知如何传开。第四天,越来越多员工开始悄悄前来。有人只是坐着不说话,有人低声倾诉:“我讨厌这个项目……可我不敢辞职,因为我房贷还没还完。”“我参与设计了‘护盾’的抑制模块……但现在每晚都梦到被关在黑屋里,听得到哭声,却找不到出口。”
阿禾依旧不说教,不记录,不传播。她只是听着,点头,有时递一杯热水。
直到第七天,艾萨克?莫兰亲自来了。
他穿着深灰大衣,身后没有保镖,神情疲惫,眼角布满细纹。他在摊前站了很久,才缓缓坐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建‘护盾’吗?”他开口,声音沙哑。
阿禾摇头。
“我女儿……五岁那年死于癫痫突发。我在开会,手机静音,错过了她妈妈打来的十七个电话。等我回拨时,她已经走了。”他低头看着双手,“从那以后,我就训练自己切断情绪。我不允许悲伤影响决策,不允许软弱出现在会议上。我告诉所有人:理性至上。可其实……我只是不敢再感受任何东西。”
风掠过湖面,灯笼轻轻摇晃。
阿禾轻声问:“你想她吗?”
这一句,像一把钝刀割开多年结痂。
艾萨克猛然抬头,眼中泛红:“想……每一天都想……我想告诉她爸爸错了,我不该那么忙……我想抱她一次……哪怕一秒……”
他伏在桌上,肩膀剧烈颤抖,像个迷路的孩子。
阿禾静静等待,直到他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却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可以拆掉‘护盾’。”他喃喃道,“但我需要你告诉我……如果不再压抑,这个世界真的不会崩塌吗?”
“不会。”阿禾望着湖中倒影,“但可能会痛一阵子。就像骨折愈合,会疼,可那是骨头在重生。”
艾萨克闭上眼,许久,终于点头。
三天后,“诺维森特”召开紧急董事会。直播画面中,艾萨克摘下象征身份的智能腕环,当众宣布:“我犯了一个根本性错误??我把防御当作答案,却忘了倾听才是起点。即日起,公司将停止‘理性护盾’一切研发与销售,并开放所有神经共感研究数据,无偿共享给‘真话工坊’及联合国共感科学委员会。”
舆论哗然。
支持者称其“勇气堪比哥白尼”,反对派怒斥“背叛人类理性传统”。然而,真正掀起浪潮的,是紧随其后发布的那段录音??艾萨克在湖边说出“我想她”那一刻的完整对话,未经剪辑,真实得令人心碎。
全球播放量破百亿。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陆续出现新的“语光花”群落。撒哈拉沙漠边缘,牧民发现绿洲中开出一片荧光蓝花海;格陵兰冰川断裂处,科考队员拍到一朵孤花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就连切尔诺贝利禁区,也有目击者称夜晚林间泛起柔和金光,如同亡魂终于得以安眠。
科学家仍在争论原理,但民众已自发行动。
日本高中生发起“第一句话挑战”:每人录制一段视频,说出最难以启齿的话。有人道歉校园暴力,有人承认长期自残,有人向逝去亲人告白。短短一个月,超过千万人参与,NHK为此开辟专题栏目,命名为《听见沉默》。
北欧各国政府联合启动“共感城市计划”,将公共空间改造为“情感友好区”??图书馆设“静语角”,地铁车厢划分“无手机区”,学校每周安排“心灵对话课”。芬兰总理在演讲中说:“我们曾以幸福指数世界第一自豪,但现在我们追求的是‘真实感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