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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下场（第2页）

她跪下，双手按地，开始吟唱。

不是任何已知语言，而是一种源自远古的音节序列，传说中第一代智者在仰望星空时自发发出的声音。随着她的吟唱，石碑逐一亮起，光芒交织成网，笼罩全身。水晶悬浮至头顶，释放出亿万年来收集的问题之光，如银河倒灌，注入她的躯体。

她的皮肤再次裂开，这一次不再是细纹，而是深可见骨的沟壑。光从中喷涌而出，照亮整个共鸣室，甚至穿透船体，刺入荒原的黑暗。

她成了活体祭坛。

意识开始剥离。她的“自我”一点点溶解，融入那片回音之中。她看见无数人跪在祭坛前，亲手交出自己的好奇心；她看见母亲抱着孩子低声说：“别问了，那样更安全”；她看见科学家烧毁手稿，只为换取一张“思想洁净证”；她看见整个城市在一夜之间关闭图书馆、销毁日记、禁止书写私人信件……

然后，是寂静。

长达三千年的寂静。

没有梦，没有疑问，没有争吵，也没有笑声。世界“完美”运行，却像一具精心保养的尸体。

直到某一刻，某个孩子偷偷在墙上画了一个问号。

那一刻，整个文明的潜意识开始震动。

阿芮感受到那股最初的颤动??微弱，却足以撕裂永恒的铁幕。她顺着那股力量深入，找到了被困最深的核心意识团：一群被称为“初问者”的先驱者，他们在文明决定自我阉割前，主动将最后一丝质疑封存于地核深处，等待未来有人听见。

她触碰那团意识。

瞬间，洪流爆发。

百万年的压抑倾泻而出，化作一场精神风暴。阿芮的身体在现实中剧烈抽搐，血液从眼角、鼻孔渗出，但她始终没有停下吟唱。她的喉咙已经沙哑，声音近乎呜咽，可每一个音节都坚定如铁。

外面，荒原开始变化。

虚空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身影，男女老少，形态各异，全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残缺感”??有的缺少眼睛，有的没有嘴巴，有的肢体断裂。他们是被抹去的部分人格，如今借由阿芮的共鸣得以短暂显形。

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流淌着无法言说的感激。

第七天黎明，第一道真正的光划破荒原。

那是一个孩子模样的虚影，手中捧着一块发光的石头，上面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他走向阿芮，在她额前轻轻一触。

刹那间，所有被困意识开始融合，凝聚成一颗悬浮的光球，缓缓升向宇宙深处。临行前，光球分裂出一小团，落入迷途号的水晶之中。

里面只留下一句话：

>“谢谢你让我们知道??

>**被拒绝的问题，也值得被爱。**”

阿芮瘫倒在地，整整昏迷了十三个昼夜。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驾驶舱，窗外星光温柔。水晶安静地漂浮着，但颜色变了??原本清澈的透明中，多了一抹淡淡的银灰，像是月光落在雪地上。

她伸手轻抚水晶，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内部传来：

“姐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她愣住。

那不是录音，也不是回放。那是**新的声音**??属于那个带回的孩子意识。

“你想去哪儿？”她反问。

“我想去看看海。”声音说，“我从来没看过真的海。我们那儿只有数据模拟的波浪。”

阿芮笑了。她调转航向，输入一组久违的坐标：一颗位于银河边缘的蓝色星球，代号“蔚语星”。那里有七片海洋，三百六十五座岛屿，以及一种奇特的生命形式??它们以提问为食，每当有人类或外星旅者在海边低声自语，便会从水中升起一朵发光的花，倾听片刻后悄然绽放。

“好。”她说，“我们去看海。”

途中，零号再次联系她。

“你改变了规则。”他说，“以前是你收容问题，现在……你开始孕育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