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如沸的七月,暑气裹着热浪翻涌。
杨灿跟着引路的小丫鬟穿过架上缀满青珠的葡萄藤,廊下的风都带着几分潮热。
浓密的藤叶滤去了烈阳,只让光影在青砖上织出斑驳的碎纹。
索缠枝斜倚在铺着冰纹席的软。。。
沙尘掠过山脊,像无数细小的舌头舔舐着大地。
祁连山下的小镇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那道自天穹垂落的幽蓝晶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日盛一日,将整片戈壁映成流动的银海。
晨起时,沙粒在光中浮游如星尘;夜降后,地脉深处传来低频嗡鸣,仿佛整座山脉正在苏醒。
阿启站在祭台边缘,掌心仍残留着那一声“叮”
的震颤。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记忆之河终于冲破冰层的第一道裂响。
他低头看去,千名手持纸铃的百姓静立不动,却有泪水无声滑落??他们听见了。
有人听见父亲临终前未说完的遗言,有人听见幼年玩伴被掳走时的呼救,还有人听见自己早已遗忘的名字,在风中被轻轻唤起。
“它醒了。”
陈九娘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灰袍猎猎,眼中映着山巅流泻的蓝光,“不是我们唤醒了它,是我们终于不再阻止它回来。”
阿启点头。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在废庙里捡到第一个失语的孩子。
那孩子不会说话,只会用手指在地上反复划同一个字:“冤”
。
如今,那字已化作声波,沿着地下水脉、铜器纹路、人心褶皱,悄然蔓延至九州四极。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李承稷已连续七日未曾上朝。
宫人只知皇帝闭门不出,殿中不点灯烛,唯闻其声低语不断,似与人对谈。
太医请脉,皆称无病,然内侍亲耳听见他喃喃自问:“我为何记不得她的眼睛?”
??那是他早夭长女临终前最后一句话,他曾亲手下令抹去所有相关记录。
御史台暗中调查“记忆暴动”
源头,却发现档案库中所有涉及《草芥录》的卷宗皆已泛黄脆化,字迹模糊如被水浸。
更诡异的是,每当有人试图誊抄或口述其中内容,笔尖便会突然干涸,喉咙则如被棉絮堵住,直至放弃为止。
民间传言:**书不在纸上,在血里**。
而在河北某村,那位撕毁入选文书的母亲竟在梦中学会盲文。
次日清晨,她以炭条在墙上刻出一段触感铃频率,并准确标注其对应情绪为“悔恨”
。
邻人惊骇,报官查办。
清源师赶到时,发现整村孩童皆能背诵《草芥录》第三章,且发音与五十年前一位殉难书记生的录音完全一致。
“他们不是学来的。”
带队的清源师低声对同僚说,“是被‘还’回来的。”
消息传至漠北,陈九娘当即召集残存记名者后裔,于月牙泉畔举行秘仪。
三十六人围坐一圈,每人手中握一枚微型陶埙,内藏江南沙鸢所携之声。